“鐺——!”
洪亮的鐘聲,如同沉眠巨獸的蘇醒的咆哮,猝然撕裂了午後廣場的寧靜,也狠狠撞擊在王遷的心頭。
不對!
王遷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內驟然收縮成最危險的針尖狀!全身的肌肉纖維如同被高壓電流穿過,瞬間繃緊至戰鬥狀態!
這不是報時!現在絕非整點!三點三十分,鐘聲絕無理由響起!
唯一的解釋是鐘聲是人為觸發的!是那個隱藏在陰影中的“z”,在向他宣告自己的存在和掌控力。
所有的猶豫、所有的觀察都在這一刻被拋開。王遷如同被激怒的雄獅,身體爆發出恐怖的速度,不再是之前謹慎的漫步,而是化作一道離弦的利箭,猛地衝向鐘樓底部的入口!他的動作迅猛而矯健,撞開了幾個擋路的遊客,引來一片驚呼,但他毫不在意,眼中隻有那座發出異常聲響的鐘樓。
“北鬥!鐘樓內部!控製鐘聲的機械室或者電子控製係統!有人動了手腳!”他對著通訊器低吼,聲音因極速奔跑和憤怒而帶著撕裂般的氣音。
“明白!正在切入鐘樓內部監控!守衛人員正在前往機械室!”北鬥的回應也充滿了被戲弄後的怒火。
王遷衝入鐘樓內部,無視了底部大廳裡錯愕的工作人員和遊客,目光如同雷達般掃過指示牌,直奔通往上層機械室的樓梯。他一步跨過三四級台階,腳步聲在狹窄的螺旋石階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回響。
他的心在胸腔裡狂跳,不是因為體力消耗,而是因為一種被完全操控、卻連對手衣角都摸不到的極度憋悶和警惕。對方不僅預判了他的行動,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遠程操控這座城市的標誌性建築!這是何等的囂張和精準!
當他猛地推開機械室沉重的木門時,裡麵空無一人。隻有巨大的、黃銅齒輪和傳動杆在緩緩停止轉動,最後的餘音還在空曠的石室內嗡嗡回蕩。特區守衛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報告說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控製係統似乎被一種未知的短程信號遠程激活了。
王遷的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寸寸掃過這間充滿了機油和金屬氣息的房間。灰塵在從高窗射入的光柱中飛舞,一切都顯得古老而正常。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巨大主齒輪下方,一個不起眼的、用來放置維修工具的木質工具箱上。箱蓋很乾淨,與周圍落滿灰塵的環境略顯不符。
他大步上前,猛地掀開箱蓋。
裡麵沒有工具。
隻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與咖啡廳裡收到的同款素描紙,靜靜地躺在空蕩蕩的箱底。
王遷的心猛地一沉。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用戴著戰術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張紙,緩緩展開。
依舊是鉛筆素描,但這一張的畫風與肖像畫截然不同,變得極其寫實、精細,甚至帶著一種古典主義的沉穩和靜謐。
畫麵描繪的是一條河流的岸邊。河水波光粼粼,流淌的筆觸細膩得仿佛能聽到潺潺水聲。岸邊,一棵垂柳的枝條柔曼地拂向水麵,柳葉的脈絡都清晰可辨。畫麵的中心,是一個背對著視角的釣叟。他戴著寬邊的鬥笠,身披一件略顯破舊的蓑衣,身形佝僂,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手持一根長長的釣竿,魚線沒入水中。釣叟的姿態極其專注,仿佛與周圍的自然融為一體,充滿了某種禪意般的寧靜。
整個場景……莫名的眼熟。
王遷的眉頭緊緊鎖起,大腦飛速運轉,記憶如同書頁般翻動。這條河,這棵柳樹,這個角度的光影……他一定在哪裡見過。是特區附近的某條景觀河?還是以前任務中經過的某個地方?
這種熟悉的感覺,像一根羽毛在心頭搔刮,答案呼之欲出,卻又隔著一層薄霧。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素描的右下角。
那裡,用極其優雅、流暢的花體英文寫著一行字:
andectednversation.”期待一次平心靜氣的交談。)
在這行字的下麵,是一個簡潔而有力的簽名——
一個大寫的花體字母“z”。
沒有威脅,沒有恐嚇,隻有一句彬彬有禮的邀請,和一個代表無儘神秘與危險的符號。
王遷捏著這張薄薄的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站在空曠的、鐘聲餘韻尚存的機械室裡,窗外是喧囂的廣場和依舊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人群。而他,手握著一張描繪著寧靜河畔釣叟的素描,麵對著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z”發出的、充滿odsc風格和掌控力的“邀請函”。
陽光透過高窗,將他挺拔而緊繃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