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舍有閣臣!
在冀漾赴縣試前這一日,花沅一夜未睡。
這是她作為準心腹表現的機會,她自然很是殷勤,摸黑在廚房準備他在縣試上的吃食。
通過一個多月的勤學苦練,她的廚藝有了飛躍般的進步,已經不用拿著菜譜一邊看,一邊做了。
燜上米飯後,她把提前醃製好的紅燒肉和煮蛋,一同切成小丁,為了配色好看,又切了些清炒的麥苗,用銀飯盒擺好。
她擔心邊知縣使壞,說不定會安排幾個衙役偷摸地給有才華的學子投毒。
這種銀餐具雖不能十成十的檢測出是否含毒,但世人皆知此法,至少可以震懾一下那些歹心人。
冀漾起身後,便瞧見枕旁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赴考冠服,這定是小丫頭夜裡熨燙過的,冠服上麵沒有一道褶皺。
他輕輕地撫摸著,有個妹妹的感覺真不賴。
竹樓下麵隱約傳來銀器清脆的碰撞聲。
他利索的穿上冠服,出了竹樓,瞧瞧天色估摸著也就二更天。
整個梨花坳都籠罩在濃濃的夜色之中,花瓣簌簌落下如皚皚白雪,梨香氤氳。
花沅聽到腳步聲,從廚房探出小腦袋,笑得露出小虎牙,脆生生道“哥哥,早食已經好了,洗漱好就能開飯!”
話落,她又匆匆地把小腦袋收回到廚房。
在桌上麻利的擺好煮紅雞蛋、鍋巴菜、榨菜、油條……
這個時候粗心的屠維還沒有過來,所以就二人圍在一桌吃早食。
花沅笑得甜甜的指著桌子,道“這是糖心蛋,吃了吉利,食盒都給哥哥備好,一會兒吃完就趕緊動身,可不能晚了”。
“好!”冀漾瞧著她雙眸滴溜溜直轉,似乎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但他卻覺得機靈討喜,嘴角勾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最後花沅再次幫他檢查了一遍考牌等物品。
對於這份細心,冀漾讚許的點點頭。
若是日後誰娶走小丫頭,那人可真是有福氣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也許是考前焦慮吧!
花沅把考牌放進他的袖兜裡,省的人多亂時不好找。
緊接著,她又狗腿子般的給他提著行李,一直送他到梨花坳的陣口處,再遠送些她就回不來了。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梨花坳被冀漾設下陣法,普天之下就沒有幾個人,能破解的。
也不知道她當日是怎麼就找到了竹樓,也許是上天垂憐,不忍自己重走前世的老路,她這才能誤打誤撞的進來吧!
她一麵各種的囑咐冀漾,一麵提著包裹費力的往前走。
不知不覺走到了藥泉的斷流處,再往下沒有了地熱,藥泉也就越發的寒涼了。
溫泉氤氳,飛流直下,水花擊打石壁,發出酣暢的響聲。
冀漾行走之間,陷入思緒中,科舉需要寫上“家狀”,也就是要注明三代氏名與身份,他看見某些人的名字,就覺得惡心。
可是他又不能冒籍。
倏忽,隻覺衣袖處一緊。
他垂眸,隻見一隻白嫩嫩的小肉手,正小心翼翼地扯住自己的寬袖。
似是……
依賴。
他唇角微勾,就連方才從胸腔裡蔓延出的戾氣,也莫名其妙的煙消雲散。
貌似多了個妹妹的感覺也不差。
這一刻,冀漾的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滋生出來,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
他眸色依舊寡淡,卻隱約透著一股溫柔,道“不用送了。”
花沅遞上了包裹,還甜甜地說了一堆祝福的話。
冀漾往山下的小路走了幾步,背後那道灼灼的視線,讓他無法忽視。
他回首望過去,見小丫頭手提著燈籠,立在大梨樹腳下,正墊著腳尖望著自己。
小丫頭鬼精鬼精的,無論做什麼都很認真,但上次教她破陣的方法,任她如何再努力,卻學得一知半解。
小丫頭天賦差些,隻認準了這棵兩人環抱的大梨樹。
花沅一看他駐足,看自己,本就是含笑的臉上,笑容再次擴大,幾乎都咧到了腮幫子。
她熱情洋溢的揮著小手帕,喊道“祝哥哥一路順風!”
眼前男子雖被寒毒折磨,看起來病弱,但眉目如山,沉穩可靠,她一定會成為他的心腹。
冀漾嘴角掛上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下巴,繼續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