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宴席,未免太冷清了一些,除了新娘的雙親,就剩下已經梳洗完畢的四個人,圍坐在桌邊,對著一桌子的珍饈佳肴大眼瞪小眼。
“真臘的風俗是這樣的嗎?怎麼隻見新郎的父母,其他人都看不著?”穆瘸子的筷子已經伸到一盤菜的上麵,見那對老夫妻愁苦著一張臉,絲毫沒有動筷的意思,便訕訕將手收了回來,悄麼麼衝穆小午道了一句。
穆小午瞟他一眼,“這不是新郎家,是新娘家,在真臘,通常是男子‘嫁’到女方家,婚禮所有的儀式也都在女方家裡舉行。”說到這裡,她砸吧了一下嘴巴,“可既然是婚禮,都是要大宴賓客的,至少,不能缺了新郎和新娘子啊。”
她說著便毫不顧忌地夾了塊魚肉送進口中,細細嚼咽後,方才放下筷子,笑眯眯地衝那對愁眉苦臉的老夫婦道,“老人家,怎麼沒看見新娘新郎和其他親友呢?”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響起一陣琴音,幾人均被嚇了一跳,一同回頭望去,卻見一個年輕人獨自坐在角落裡,手中抱著一把木製的豎琴。
原來那首將他們引過來的“拜堂曲”就是他演奏的,他的人和琴音一樣有氣無力,佝僂著背蜷縮在屋子的一角,明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像個半截身子埋黃土裡的老人。
見四人皆回頭望著自己,年輕人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豎琴,臉上勉強攢起一個無力的笑,“讓幾位見笑了,我是這家的長子安實,今天出嫁的是我的二妹素緹,她人在新房,至於我的大妹涼夕,因為身體不適,在樓上休息。”
穆小午“哦”了一聲,方想再問些什麼,忽然聽到了身旁趙子邁清晰的口水吞咽的聲音,於是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柔聲道,“吃吧,真臘沒那麼多講究,主隨客便,你餓了儘管吃便是。”
聽她這麼說,幾個人立刻就放下了矜持,拿起筷子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穆小午抓了塊餅,邊吃邊走到安實旁邊,席地坐下後,衝他那張愁眉鎖眼的瘦長馬臉打量了一番,又咬了一口麵餅,這才道,“從此家裡又多了一口人了,有什麼不好?”
安實還在撥豎琴,眼皮子都沒抬就接了一句,“那也得看多的是什麼人?”
穆小午揚眉道,“不滿意當初為什麼還答應讓人進門?”
安實臉上的肌肉抖了幾抖,“要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一隻妖怪?”
這話一出口,桌邊本來還狼吞虎咽的三人齊齊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了,轉臉看向安實,安家老夫婦則像是終於活過來了,捂著胸口哭了出來,時斷時續的嗚咽聲在屋子裡回蕩,聽得人心慌。
穆小午搓了搓手,著實有幾分激動:這才剛到真臘,就要重拾老本行了。
“什麼妖怪?”她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
安實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孔雀,專門啄人眼珠子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