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正當曹固胡思亂想之時,郝晉遺又開始焦慮。
無頭屍身提著人頭燈籠走來走去,人頭燈籠內發出詭異的綠光,綠光映照下,郝晉遺生前的恐懼、痛苦被眾人一覽無遺。
“鬼要來了——”
“鬼要來了,我要躲到哪裡去呢?”
頭顱鬼燈喃喃開口。
它心念一動間,無頭屍體提著它走向書桌:
“文清不要殺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我叔父、是我叔父——”
它順手將頭顱放置在桌麵上,整個人坐入椅子中,雙手趴在書桌前,恨不能將自己縮成一團。
上麵的人皮紙被它壓印上透明的屍油,它卻全無察覺。
就在這時,窗外嘈雜聲又響起來了。
有人驚恐交加的喊:
“四少爺出事了——”
‘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有人瘋狂拍門:
“開門,開門!”
“四少爺——”
“晉遺——”
外頭喊聲不停響起,有下人喊話聲,也有郝老七等人的喊話聲。
頭顱鬼燈臉上露出害怕之色:
“文清回來了,文清回來索命了——”
他雙手拚命的掙紮,雙臂亂抓,頭顱卻因為被他自己放置在桌麵上,一動也無法動。
“我怎麼動不了?我怎麼逃不走了?”
“我要逃走,鬼不要殺我——”
他嘶聲大吼。
房屋內,一切雜音消失了。
“……”曹固膽顫心驚,‘咕咚’一聲吞了口唾沫。
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事情並沒有算完。
鬼使神差的,曹固扭頭去看窗戶——果不其然,窗戶上映現出另外的景像。
隻見窗戶上映出屋內的情景,一大群黑影破門而入。
黑影很快發現了趴在書桌上,早已經死去了郝晉遺,眾人齊心合力,想將他屍抬走。
但他的屍體卻像是被粘伏在地上、桌麵上了。
這樣的情景郝氏眾人早已經熟悉了。
郝定珠的身影越眾而出,接著一名提燈人走至屍體近前。
隨著燈光映照,先前還粘黏在桌麵上的郝晉遺複蘇,受到鬼火引誘,情不自禁的跟著‘他’離開。
這是郝晉遺搬遷園林的真相。
不久後,南園因為死了人、鬨了鬼,眾人紛紛遁逃。
接連死了許多人,仆從不敢進入這裡,郝定珠等人也不敢來查看,久而久之,南園便荒廢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戶上映照的如皮影戲一般的動靜歸於沉寂。
不過事情並沒有完結。
在曹固噤若寒蟬之時,窗戶上又不知何時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黃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又出現了。
郝晉遺照例跪伏在地,對著這身影祭拜。
身影不知對‘它’說了什麼,‘它’提在手中的燈籠竟不住點頭。
就在這時,桌麵上那張揭下的、被攤平的人皮竟幽幽的站了起來,它初時乾癟平整,但內裡像灌了氣一般,不多時的功夫,人皮晃晃悠悠的,雙腿開始變得豐潤,然後站穩了腳。
它的肚腹也像吹了氣一樣鼓起,緊接著是手臂、頭顱,最終眨眼功夫變成了一個‘人’。
郝晉遺複蘇了。
此時的‘他’臉色慘白,初時似是不適應身體的變化,走路晃晃悠悠的,但不久後,‘他’便走得順當了,嘴裡喃喃道:
“我要告狀。”
“我要告狀。”
“我要告狀。”
人皮複蘇的郝晉遺喃喃不停的道。
‘他’每說一聲,沒有得到回複,臉色便越陰沉,身上黑氣更盛。
趙福生看向曹固,曹固渾身發抖,語不成調。
這是屬於同山縣的案子,案件鬨得這樣大了,從事發之後‘至今’,趙福生陰差陽錯進入鬼域,足足七個月的時間,就在同山縣鎮魔司的眼皮底下,這群馭鬼者卻連告狀之人是鬼、是鬼都不清楚。
若非趙福生來到鬼域,通過走訪尋查,再通過鬼域之中時光的交錯,令昔日案件的影幕碎片一一重現,這樁案子恐怕沉於鬼域,世間再無人知曉了。
趙福生縱然沒有出聲,可曹固從她沉冷如水的眼神看得出來她心中所想。
他慣會察言觀色,可此時他卻不敢動。
真相太駭人、太驚悚,在百姓麵前、在鄉奴們麵前、在大地主及鎮魔司雜役們麵前耀武揚威的馭鬼者此時變成了膽小鬼,不敢詢問眼前的‘鬼’有何冤屈。
他不停的搖頭,不敢去看趙福生的眼神,如裝死的鴕鳥,將頭埋進胸前。
‘郝晉遺’還在道:
“我要告狀。”
“……”
龐知縣瑟瑟發抖,看了一眼曹固,又看了看‘郝晉遺’,最終目光落到趙福生身上。
趙福生歎了口氣:
“你要告什麼?”
她出聲搭話:
“有何案情,你跟我說。”
一旦有人與鬼對話,立時締結因果。
‘郝晉遺’道:
“我要告狀。”
反正已經說了話,趙福生索性道:
“我掌地獄法則,守十七層地獄封都鬼門,是帝京來使,可接人案、可接鬼案。我手下有諸陰鬼神明鎮守,掌六道輪回,可管生人壽數,可定人、鬼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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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聲的道:
“你若生前犯錯,我將你生平記入生死簿,可根據你一生積累,斷你死後進入哪道輪回,或受罰、或轉世投生,重頭來過!”
她說話之時,身上突然湧出大量煞氣。
趙福生的腳底之下現出深淵。
一股強大的煞氣出現,頃刻間鎮壓世間鬼物。
馭鬼的曹固感覺到絕對的禁製,他心生恐懼,情不自禁跪在地上。
眼前的帝京來使每一字、每一句帶著無上法則,如神明、如鬼物克星,對他造成絕對製約。
他不敢抬頭窺探趙福生的臉。
就在這時,一股莫名的震悸感傳遍他周身,仿佛有什麼大恐怖的存在複蘇。
曹固所馭使的厲鬼竟情不自禁顯形。
龐知縣驚得魂飛天外——隻見趙福生身下化為深淵,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座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