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供奉峰自己所在的洞府之後,陸長生旋即擺手招呼言之道在廳中蒲團坐下,自己則是取出一套素雅精致的茶具,隨著指尖微動,一縷真火便自爐底升起,開始悠然沏茶。
一時之間水霧氤氳,茶香很快彌漫開來,他給言之道斟了一杯,自己也端起一杯,而後輕輕啜飲,神色平靜無波無瀾,仿佛白日廣場上的風波從未發生似的。
而坐在對麵的言之道捧著溫熱的茶杯,卻是有些食不知味,他看著陸長生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陸長老,您……您就真的一點不擔心?那古猿元老乃是楊破嶽的嫡親師叔,在重劍峰乃至元老會中已是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此次擺明了是要死保楊破嶽的。他自身更是六階大帝,修為高深,若鐵了心要顛倒黑白,恐怕……”
不等他說完,陸長生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打斷說道:“不是有慕千雪出麵了麼?她已帶著證據前往元老會。神劍門立宗無數歲月,總該有它的法度規矩,那古猿勢力再大,想來也不可能在元老會一手遮天吧?”
他這番話語氣平和,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意味。
事實上,陸長生方才在廣場選擇暫退一步,並非畏懼,而是存了一份考量之心,他其實更是想借此機會,看一看這神劍門高層麵對如此確鑿的叛宗之證時,究竟會持何種態度,是秉持公道,維護宗門法度,還是為了派係利益,一味袒護,混淆是非?
若最終選擇的是後者,那便足以說明此非久留之地,他當初選擇加入神劍門或許就是個錯誤,到了那時,陸長生便會毫不猶豫地帶著麾下信得過的一眾精英弟子離開南域,前往中州另尋發展。
畢竟以他如今的手段和底蘊,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得?
當然,若是前者,神劍門能公正處置,那說明宗門根基未朽,尚有可取之處,他也不介意繼續留下,靜觀其變。
事實上,陸長生手中還有更強力的證據未曾拿出,比如那七八尊鬼帝的儲物戒指他可都還留著,裡麵諸如鬼靈門的功法秘籍、與其他勢力往來的密信、乃至一些涉及宗門隱秘的記錄,他都未曾銷毀,這些東西才是真正能釘死楊破嶽之物,甚至牽扯出更深陰謀的鐵證!
隻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將事態擴大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言之道聞言,臉上憂色未減,反而長歎一聲有些無奈道:“陸長老,您有所不知啊。那慕千雪終究是淩天峰的聖子,您與淩天峰……早已是交惡匪淺。她方才在廣場之上仗義執言,或許是出於一時義憤,看不慣楊破嶽這個叛徒卑劣行徑。可接下來,若淩天峰的高層,甚至是那位峰主大人親自出麵施壓……保不齊她就會改變立場,屆時若她反口,甚至倒打一耙的話,您恐怕就……就有口難辯了!”
陸長生自然不能明言其實自己早已在慕千雪心神深處種下禁製,將其牢牢掌控,當下隻是淡然一笑,擺擺手寬慰道:“言長老多慮了。我相信慕千雪此女,自有其原則與操守。況且,陸某也並非毫無後手準備,姑且先看事態如何發展吧。”
說著他再次舉起茶杯,微微一笑說:“來,喝茶。這‘靜心雲紋’雖非靈茶,卻能寧神靜氣,於修行略有裨益。”
言之道見陸長生似乎不願再深談此事,隻得將滿腹的憂慮暫且壓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卻隻覺得滿口苦澀,心中那份不安愈發強烈,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此事若是處理不當,自己作為現場見證者和支持陸長生的一方,絕對脫不了乾係。
到時候輕則被尋個由頭逐出宗門,多年苦修付諸東流;重則……很可能被古猿、楊破嶽這一派係給暗中“清理”掉,落得個神不知鬼不覺身死道消的下場。
洞府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茶水沸騰的細微聲響。
恰在此時,洞府外的禁製傳來波動,石三、上官落塵以及九吉、九項四人聯袂而來,得到允許後便是快速步入廳中,齊齊向陸長生躬身行禮道:“弟子屬下)拜見老師主上)!”
此時的上官落塵心思細膩,目光一掃,未見蘇婉兒和冷清秋的身影,不由問道:“老師,怎不見婉兒和清秋姐姐?”
陸長生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而後淡淡回答道:“婉兒機緣不錯,被中州萬道宗的一位刀道大帝看中,收為關門弟子,已隨萬道宗隊伍前往中州了。清秋則選擇了獨自外出遊曆修行。”
“萬道宗?可是中州三大宗門之一的萬道宗?”
上官落塵聞言,美眸中閃過一抹驚詫與羨慕,驚歎道:“婉兒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竟是能夠得此機緣,直接去了中州聖地,還被大帝收為親傳……”
一旁的石三聽到這,笑著打趣道:“落塵姐,聽你這話,難道跟著老師就不好了嗎?咱們的老師未必就比萬道宗的大帝差吧?”
上官落塵聽後連忙擺手解釋道:“我絕非此意,陸老師恕罪!我隻是覺得中州畢竟是位麵核心,又是修道者的聖地,機遇更多,資源也更豐厚,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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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生輕輕擺手溫和地打斷了她,微笑說道:“無妨。婉兒所修乃是刀道,與我主修的劍道並非一路。那位萬道宗大帝在刀道之上的造詣極深,更為重要的是,婉兒的體質有些特殊,唯有到了中州,借助那裡的某些獨特環境或資源手段,方能最大程度激發其潛能,拜入其門下,於她的長遠發展更為有利。”
上官落塵了然地點點頭,而後又關切地問:“那清秋姐獨自在外闖蕩,會不會太危險了?”
陸長生隻是淡淡一笑說道:“清秋亦有她的緣法,我臨行前也贈予了她一些防身之物。她性子雖冷,實則心細如發,行事謹慎低調,隻要不主動招惹強敵,自保應當無虞。”
說到這話鋒一轉,陸長生看向幾人,詢問道:“此次七宗招新想必已徹底結束,我地球人族子弟,共有多少人成功加入七大宗門?”
負責此方麵事務的石三聽後,立刻上前一步,拱手稟報:“回老師,七宗招新已全部結束。我地球人族共計有一萬餘人成功加入七大宗門。其中,加入神劍門與天衍宗的人數最多,約占總數一半。其餘五千人,則分散加入另外五大宗門,中州三大宗約莫也吸納了兩千餘人。”
陸長生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笑道:“比我所預料的還要多一些。很好,這些都是我地球人族的精英苗子,是未來的希望火種,假以時日,待他們成長起來,便可與你們一道,成為支撐地球人族的棟梁之材甚至是中流砥柱。”
九吉聞言,憨厚一笑,由衷說道:“主上,您才是我們地球人族的擎天巨柱,是中流砥柱!是您一手撐起了我們整個地球位麵。”
陸長生擺了擺手,沒有接這話,其實此時他心中所想的是,自己不可能永遠守護在地球位麵和亞特蘭蒂斯位麵,待到地球人族這些新生代徹底成長起來,大部分族人能夠較好地融入這個新位麵世界時,大概也就是他離開,前往那傳說中的中央大世界的時候了。
隨後他轉而問道:“近期,地球本土可還有亞特蘭蒂斯位麵的修士過去?總計多少人?基本都是些什麼來曆和修為?其中有無可疑人員?”
九吉聽後麵色一肅,回答道:“自從主上您下令半開放位麵通道,允許登記後前往,陸陸續續就有不少亞特蘭蒂斯位麵的修士出於好奇過去了。目前來看,大多是以散修為主,自發前往,七大宗門的弟子較為少見,修為普遍並沒有很高,根據前幾天從地球傳回的消息,總人數已有數千之多。至於可疑人員……暫時還未發現有何異常。”
陸長生聽罷,微微點頭,心中卻並未放鬆。
事實上他很清楚,如今地球位麵缺乏真正的大帝級強者坐鎮,若真有心懷叵測之輩,尤其是大帝境的存在隱匿氣息潛入的話,以地球目前的力量,根本難以察覺。
想到這裡,陸長生心中已有決斷:“看來有必要安排一兩具劍衛傀儡暗中返回地球,潛伏起來以為鎮守。”
此外,關於地球上的那八座遠古時空裂縫傳送陣,尤其是位於南北兩極的兩座時空門戶,可是直接連通玄冥帝國和滄瀾帝國的,必須儘快重新布置隱匿和防護大陣,將其徹底加固隱藏,絕不能暴露。
畢竟此次在浮空島,他斬殺了玄冥帝國的太陰親王,此外還重創了滄瀾帝國的山瀾親王,已與這兩大帝國結下死仇,若是被他們發現這兩條能直通地球的捷徑,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看樣子,近期必須得抽空回地球一趟了。”陸長生在心中暗歎。
此時他又想起一事,於是接著問道:“截至目前,地球人族總計有多少人遷入了亞特蘭蒂斯位麵?”
九吉顯然對此數據很是熟悉,立刻拱手回答:“回主上,總計已約有一千萬人左右,修為普遍在神道境以及神橋境,得益於主上您早年推行的全民修道計劃,以及不斷輸送回去的靈石資源,踏上修行之路的人越來越多,神橋境修士的數量增長很快,照這個趨勢,不出十年,移民總數恐怕還要翻上一番。”
陸長生聞言,卻緩緩地搖了搖頭,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傳我命令,即日起,暫時停止地球人族大規模遷入亞特蘭蒂斯位麵。此後一段時間內,隻允許修為達到神橋境九重巔峰者,方可申請進入!”
“這是為何?”九吉、九項以及石三上官落塵等人聞言,均是一愣,麵露不解之色。
陸長生劍眉微擰,解釋道:“若我所料不差,深海妖族近期很可能將對亞特蘭蒂斯大陸發動大規模進攻,地處沿海地區,甚至是包括整個南域,恐怕都會首當其衝,加之魔道六宗死灰複燃,頻頻異動,整個位麵恐怕即將會迎來一場浩劫。此時再讓大量低階修士湧入,已非機遇,而是將他們置於險地,無異於送死。”
“原來如此!”幾人頓時恍然,臉色也隨之沉重起來。
九吉想了想後,追問道:“主上,那是否需要將這條命令的原因公之於眾?屬下擔心,若不明說,底層之人和他們的家人朋友難免會心生不解,甚至產生怨懟和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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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生果斷道:“直接說明即可,坦誠告知他們當前的嚴峻形勢。當然,若仍有不到神橋境九重巔峰者執意要進入,也無需強行阻攔,但必須明確告知他們:此行風險極大,生死自負,人道聯盟將不會對其提供任何額外的庇護與修行資源上的援助。”
“屬下明白了,稍後我便將主上的命令詳細整理,即刻傳回地球。”九吉重重點頭應命。
就在這時,洞府外再次傳來動靜,淩雲、淩峰、風無痕以及廣承、廣明,連同海瀾心,一行人神色匆匆地聯袂而至,看樣子顯然是聽聞了白日神劍廣場上發生的事,特意趕來。
海瀾心剛一進來,便迫不及待地開口,語氣帶著憤懣:“陸長老,您沒事吧?神劍峰廣場之事我們聽說了,那古猿元老實在太可惡了,證據都那麼確鑿了,他竟然還想當眾抵賴甚至是包庇,簡直是……簡直是不要臉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