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朔秋執禮回應,淡淡將麵前三人看過一眼,口中便道:“諸位道友不必多禮,貧道今日得信前來,也是為了在此立築城關。現下雲闕山、眾劍城兩地都已建起關隘,便隻欠了定仙城一處。此涉天下危亡,諸位若無要事,貧道這便動手了。”
見此,鞠靈應等人哪敢不應,一麵說道:“豈敢誤了道友大事,為著今日,定仙城內已是諸務具備,萬般齊全了。”
一麵又往後站去,步步退行至胡朔秋身後,皆是毫無異議。
便是當日向趙蓴高聲喝問的黃辛,一與這手持玄物的洞虛修士對上,態度也是乖順無比。
而鞠靈應麵上不顯,心裡卻暗自言道,這天下山水各有其勢,皆乃先天造化而成,其中固有人力可以改造的餘地,但要在定仙城附近建築關口,破壞原有的地勢走向,那便是一定的了。
常說大修士搬山填海、翻雲覆雨都不在話下,實則也有一定道理,這便不說洞虛大能了,即使是通神、外化兩個境界的修士,在三重天下大打出手,不做克製的話,也會輕而易舉地夷平山嶽。自然,此等修士也能運用法力拔起土石,自行捏造出一座大山來。
但那也隻是捏造外化之形體,而非化腐朽為神奇。
就像天下修士選取洞府,大小宗門要選定宗址一樣,從來都是以先天福地為主,輔以後天蘊育,才可造就一處鐘靈毓秀的修煉寶地。
而要想養出一條靈機豐沛的上好地脈,便是數萬年歲月都算少的,更不必說正道十宗的山門之下,有多少條地脈是從彆處掠來,才養出了一座靈氣如雨,遍地珍奇的名門大派。
這幾日裡,鞠靈應也有聽說彆處之事,其中就有雲闕山的周仙人親自出手,生生扭轉了宗門附近的地勢走向,使雲闕山以西之地遍布崇山峻嶺,同時又不泄半點靈機,隻一日之間,甚至連清濁二氣的抬升之勢都隨著地相而改,與尋常修士憑借法力搬運土石成山的行徑相比,此舉便不可謂不神奇。
令她心驚的是,此事雲闕山要靠周朔才能為之,眾劍城內出手的卻不是幾位劍仙,而是今天前來的胡朔秋。
便聽說此人手中有一件玄妙無比的寶物,隻要那物還在她手中一日,等閒洞虛就無法與之相提並論。而對於玄物的奧秘,饒是鞠靈應已修行過了數萬年歲月,真正見識到的次數也不過寥寥無幾。
她與韋彥二人退後一步,看著胡朔秋舉臂上揚,袖口鑲金的瑞獸紋路在垂落下來的同時,一片混沌不定,又捉摸不透的氣息便從她掌心向外彌布開來,幾乎霎時之間,站在胡朔秋身後的三人,心中便有一股不能自主的念頭!
凡洞虛修士,修煉到如今這般境界,又有哪一個不是主宰一地的大能,可想而知,這種渾身受限,心神不定的感受,在此刻給予鞠靈應等人的,乃是多大的震悚!
她幾人尚且不知,胡朔秋手裡的自在山河,一旦是圈定了一方天地,便能由物主言出法隨,抗爭天道,製住幾個同階修士卻不能算作如何。
當然,此物也非毫無破綻,自在山河所能圈定的範疇隻在大千世界中,如若對手躲入洞天,胡朔秋也便不能插手進去了。是以憑此取勝容易,斬草除根卻難。
但胡朔秋今日取出此物,顯然不是為了與人鬥法。
她要在定仙城外築起險關,且又不能破壞一地之運勢,如此,便隻能將自在山河祭出,使地中脈絡按她心意重新分布,借此定下水土山河的走勢,借助天地本身來築起關口,而非單靠定仙城來防護此地。
這也是周朔在雲闕山的做法。
與此同時,定仙城內。
早知此地要生變動,不少修士已提前在城中布告上得知此事,是故封門閉戶,不再出入,而在此之前,諸多地處東邊的勢力也不得不西遷至此,待到城關建立,審查入城必然苛刻,此時若不西遷,往後身在關外,到底獨木難支。
便在忽然之間,仿佛一簾夜幕垂落下來,分明是白晝時刻,四麵八方卻昏暗無比,肉眼幾乎不能視物,比那無月之夜還要暗上幾重。
趙蓴等人知曉這是胡朔秋的手段,所以未有驚慌,還能安坐不動。至於其餘人等,有惶恐難安者,不禁麵露懼色,哀哀戚戚,似是劫難來臨;亦有大驚失色之人,見狀奔出洞府,舉目便往黑沉沉的雲空看去。
轟隆!
忽有驚天一聲巨響,將許多人膽都嚇破,而後接二連三,一重高過一重,逐漸如雨點一般又急又密!
可是有大修士在此渡劫?
眾人不由生此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