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那條素銀腰帶緊緊地束著,卻並非是為了彰顯官威,反倒像是為了方便乾活。
腰帶上掛著的也不是尋常官員的香囊玉佩,而是一卷拉得半開的皮尺、一柄油光發亮的紫檀木算盤,以及幾支型號不一的炭筆。
這些工具顯然都是主人工作時常用的,與他的身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腳上蹬著一雙厚底黑緞武官靴,原本應該是烏黑鋥亮的,可如今鞋幫上卻不可避免地濺滿了各色泥點與石灰漬,看上去有些臟兮兮的。
乍眼一看,這人的穿著打扮與一般的官員大相徑庭,更像是一個在工地上督工多年的老匠作,而非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
此時,趙清正坐在一張破舊的木凳上歇腳,手中拿著一個烏漆麻黑的陶碗,碗裡盛著的茶水也並非是什麼上等好茶,而是工地上常見的粗茶。
他一邊心滿意足地喝著茶,一邊聚精會神地規劃著下個月的工程進度,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形象。
相較於普通的武將,趙清這個人的行為舉止,著實有些與眾不同。
他的行事風格,更像是後世那些精明能乾的“包工頭”。
蜀王提前就藩,這無疑給原本的計劃帶來了巨大的變數。
原本他們預計要在洪武二十三年竣工的蜀王府,如今必須加快工程進度,提前完工才行。
原本規劃好的九年工期,如今因為洪武皇帝的一道旨意,直接被壓縮了一半。
這對於負責工程的趙清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此刻的趙清,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整日裡焦頭爛額。
由於過度勞累和焦慮,他的嘴角竟然生出了一個水泡。
然而,儘管如此忙碌,他仍然不敢有絲毫懈怠,畢竟工程的質量和進度都容不得半點馬虎。
在一片繁忙中,趙清心急如焚地朝著工部營造司的一位青袍官員走去,焦急地問道:“狄大人,朝廷去年的修繕款還沒下來嗎?”
那位姓狄的官員,臉上露出一臉的無奈,回答道:“張大人,按常理來說,去年的款項,今年理應早就撥付下來了。
可是下官已經多次去信,向戶部衙門催促,可直到現在,戶部那邊都還沒有任何動靜啊。”
趙清滿臉不悅地抱怨道:“狄大人啊,您看看我這手下可有好幾萬人呢,他們都指望著我這碗飯活命呢!”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們工部可不能光讓馬兒跑,卻不給馬兒吃草吧?”
狄倫麵露苦笑,無奈地解釋道:“張大人呐,下官之前不就跟您說過了嘛,這蜀王府的修繕款項,那可是由戶部衙門全權負責的呀。
我們工部呢,也就是負責運送一下木材和石料,再去采購些江南的珍奇樹種罷了!”
趙清不以為然地咂咂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哦,反正到時候要是兄弟們沒飯吃,鬨起來了,耽誤了工期,那可就是你們戶部和工部的問題啦!”
他還故意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這個小小的地方官,也是有心無力啊,就像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
狄倫聽到趙清如此推脫責任,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趙大人,您這不是擺明了跟下官耍賴嘛!”
他語氣有些焦急地說:“到時候要是蜀王殿下怪罪下來,這官司可就打到禦前去啦!
陛下要是降罪,咱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彆想逃脫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