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跟小女孩化為星光消散,但是他們的笑容似乎永遠刻在了這片空間之中。
這是他魂魄之中的怨魂?
為什麼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呢?
是因為身前的這個女子嗎?
羽聰感覺到他身上那數百冤魂的怨念正在慢慢消散,很平和,像輕風跟微光。
“其實呀,抱怨的人也是無心的呢,他們也是因為痛苦才會抱怨啊,隻要能夠體會他們的痛苦,包容他們的抱怨,也就沒有什麼啦。就像聰從來都沒有怪他們一樣。”
君子悠拾起地上的紅傘,遮在兩人頭上,那紅傘灑下靈光,像是一片溫柔的星空,又像是一輪溫暖太陽。
體會痛苦,包容抱怨,真的是這麼簡單嗎?
他沒有怪他們或許隻是因為心中的愧疚而已呢,然而能夠愧疚或許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救贖。
這女子為什麼會在幽冥地獄之中出現,難道她也有過羽聰身上的這種經曆,並且比他的更多,更重,所以才能夠體會那數百怨魂的痛苦?
“其實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來這裡了。嗯,久久便來一次。”
君子悠輕輕拉著羽聰的衣服,撐著傘往他靠近了些,羽聰也發現了那些從紅傘中落下的星光,很溫暖。
“為什麼?”
“我體質特殊,在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睡覺醒來便發現自己來到了這裡。”
羽聰沉默不語,在很小的時候,睡覺醒來便發現自己身在這片陰邪籠罩、萬鬼嘶鳴的幽冥地獄之中?那是怎樣的感受?連羽聰也無法體會。
“不害怕嗎?”
他們走下橋,撐著紅傘,並肩漫步在幽冥之中。
這裡是地獄,暗無天日,永遠陰森恐怖,隻有惡鬼跟凶魂這樣的惡靈在這裡生存。
“一開始是有一些害怕的,後來便覺得沒有什麼了啊,這裡除了環境有些不好外,其實也沒有什麼的,它們也並沒有世人說得那麼可怕的。”
君子悠笑著伸出手來,有一隻厲鬼從遠方飄來,繞著她白皙滑嫩的小手飛動,那厲鬼青麵獠牙,眼睛血紅,那一幅凶惡的長相不知道能夠嚇哭多少小孩,嚇暈多少世人,然而卻是收起鋒利的爪子,似乎怕傷到女子,聲音也壓得低沉,怕女子覺得難聽。
生長在地獄之中的惡鬼,竟然還有這幅模樣?
連羽聰也覺得詫異,他跟這些惡鬼交過手,知道它們有多麼凶殘、暴虐,它們是這片世界的獵殺者,甚至蠶食同類。
“它們也很好相處的,我無趣的時候便找它們。”
跟地獄之中的惡鬼交朋友,也許也隻有這個女子才這樣特殊。
“隻是日子久了便有些空虛,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到底有什麼意義。”
羽聰知道,人生總要有一些意義跟期待,才會有前進的動力。
那她從小開始便時不時到這幽冥地獄之中來,是為了什麼呢?有什麼特彆的意義?
“後來呀,我在夢中遇到一個奇怪的老爺爺,那老爺爺跟我說其實我來這裡是為了等一個人。”
淡淡的芳馨彌漫,很是動人。
“你便等了?”羽聰問道。
“是呀,也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是個可愛的小孩子呢,還是個和藹的老人呢。其實我從幾年前開始便不會不知不覺地來這裡了,不過啊,我還是自己來了。”女子的笑有幾分俏皮,發現這處地方的瘴氣很薄,便收起紅傘,輕輕跳起來,捉起乾淨的裙擺,在幽冥赤地上起舞。
她像一個天真的女孩在舞蹈,很美,很溫柔,雪白的繡鞋輕輕踩在地上,一瞥一笑,一舉一動,像一朵花兒在逐漸綻放。
“可你明知道那隻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羽聰是有點不忍打擾的,因為那女子笑得很開心。
“可是,我等到了聰呀。”
君子悠停下來望著羽聰,她站在那裡,那裡便是最美麗的一道風景,她的雙眸像溫柔的光,融化了歲月。
隨著那些冤魂消散,如同遮籠天地的夜化開,羽聰的神魂變得清明起來,他忽然察覺到籠罩在身上的那股詭異的力量,那股黑暗與死亡的氣息,他瞬間便明白那是白發女子的邪惡神通,羽聰內心一驚,那女子竟然如此可怕,竟然還能在他身上偷偷下這種可怕的神通。
那詭異的力量可以顯露出世人心中最可怕的東西,對他來說曾是一個夢魘。
黑暗之中,一張美得窒息的臉笑起來,羽聰忽然一震,額頭冒出冷汗,魂光飛舞,一道光輪閃動。
空!
無底的深淵之中,那半顆道果沉寂下去。
“怎麼了?”
君子悠匆匆跑來,撐開紅傘,遮在男子的頭頂,用香袖輕輕擦去他額頭的汗水。
“沒……沒事。”
羽聰吐出一口氣,看著這因小跑過來便小臉紅彤彤的女子笑起來,他也感覺自己很幸運啊,在最痛苦與絕望的時候,遇到的是這個溫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