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陳馨也是嚇傻了,依偎在她娘身邊不斷哭泣,周圍再沒有其他人,陳三跑進門想要扶起陳馨,結結巴巴的問道“陳馨,你爹怎麼了,他…他怎麼躺在地上?他……”
陳馨一聽哭的更大聲了,“我也不知道,我從裡屋出來就看到爹爹躺在地上,我嚇得馬上就叫我娘了,快點幫我找人啊。”
“對,我去叫人。”陳三話還沒說完,隔壁牛叔就跑過來了,慌忙看了一眼,“老年啊,你怎麼了呀老年,嫂子,老年是怎麼了?”
就這麼一波一波的,每一波人幾乎都是同樣的問題,沒一會門口就圍滿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不是不幫忙,都看的出來,老年已經死了很久了,都等陳三把鎮長喊來主持大局。
約摸半柱香功夫,鎮長趕來了,在這種小鎮裡,鎮長就和族長一樣,生老病死大事小事鎮長都是要過問的,這種事自然也都是他主持的。
老鎮長已經年過六十,陳三的爺爺輩,身體還算硬朗,腦袋也不糊塗,處理這些個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一看老年已經死了,馬上讓人去找隔壁村的道士來做法事,一邊還安排鄉親們幫忙把老年抬到門板上,再將門板放在兩條長板凳上,其他的事便等道士來了再做安排。
在陳家鎮哪戶人家要是有人過世,每家每戶都會讓家裡的人過去幫忙一些身後事,比起其他村莊多了很多的安慰,也沒那麼的冷冷清清。
剛過半晌,做法事的道士來了。
隔壁村的道士,十裡八鄉的比較有名氣,叫王道人,擅長入殮、遷墳、化煞、點穴等陰陽風水之術,附近村子有個這些個事,都找他,也不知道他名字叫王道人,還是想讓村民叫他王道人,自打第一次請他到這個鎮上,他就讓人叫他王道人,也沒聽過其他的叫法。
穿著做法事的道袍,王道人鎮定自若的走到了老年的屍身旁邊,掀開了老年臉上的那塊方正白布,翻看了一下老年的屍身,並沒發現什麼特彆之處,他便詢問了一番年嫂,大概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老年昨晚和往常一樣睡的比較早,隻是睡下不久便起身對陳馨娘說去起個夜上個茅廁,陳馨的娘也是隨口答應一句便繼續睡了,哪知道再醒來就是聽到了陳馨的哭喊聲,急急忙忙出來一看,便看到老年閉著眼睛躺在地上已經斷了氣。
王道人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的樣子,半天沒有說話,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著他。
老鎮長見他半天不說話,著急的問道“王道人,有什麼不妥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抓緊把老年的身後事給辦了吧。”
聽到了老鎮長的話,王道人這才回過神來,“事無不妥,隻是我今日來你們鎮上,明明是大中午,烈日當頭,卻感覺你們鎮上很是陰涼,不對,哪是陰涼,簡直就是涼風颼颼,現已時至七月,已入初夏,我們村和你們鎮相隔並不遠卻是酷暑難耐,這是怎麼回事?”
“是啊,今年好像一直很涼快。”
“對呀,現在都已經七月頭了怎麼天還是不熱啊?”
“……”
聽王道人這麼說,大家夥也是七嘴八舌談論了起來。
老鎮長用拐杖墩了墩地,周圍的談論聲馬上小了下來。
“這天氣時冷時熱,我們也沒有太在意,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吧,王道人如果覺得沒有什麼不妥,那就安排老年上路吧,這樣年嫂子和陳馨也能早點安心呐。”
王道人點了點頭,“或許是我多慮了,如果日後你們鎮上有什麼異象,找人告訴我,我會馬上趕來的。”說完,便揮揮手示意大家離開廳堂,他要開始做法事了。
做法事的過程持續到了半夜才完成,期間看王道人總是感覺他心裡有事,陳三不怎麼相信鬼神,看陳馨哭的梨花帶雨,陳三也是有些心疼,他和大家一樣做著王道人吩咐的事情,扯扯白布條,折折元寶,理理蠟燭,多是一些繁雜瑣事。
按照陳家鎮的風俗,老年是要在家裡門板上躺三天的,三天後再入殮,之後棺材還要在家中擺放四天,一共七天,第七天方能挑吉時落葬。
第二天一大早,王道人和陳馨、陳馨她娘便在山上找好了墓地。
陳三沒什麼事就一起跟了過來,墓地粗看起來也算是個風水寶地,空氣清新,讓人十分的神清氣爽。
聽王道人說的花裡胡哨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又好像沒什麼毛病,總之不信也得信,誰讓十裡八村就這麼一個有名的風水先生,不信他還能信誰?
第三天一早,幾夜沒睡的陳三剛眯著眼睡下,又是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傳了過來,陳三轟的一下就起來了,剛來的睡意,一下就醒的差不多了。
這淒慘的哭聲和前兩天年嫂的哭聲差不多,聽著又是誰家出大事了。
穿上了剛脫下的衣服,跑出門就看到大家夥都往陳馨家那個方向去了,怎麼又是她家出事了?這聲音不像啊?陳三心裡犯著嘀咕便跟了上去。
“這又是誰家呀?”
“不知道啊,聽著像福嫂啊,不會是萬福出了什麼事吧?”
“我也聽著像啊,啊呀,造孽啊!要是萬福有什麼,那福嫂一個人可怎麼辦呐!”
一路上陳三聽著叔伯長輩的猜測並沒有說話,實在是地方不遠,沒走幾步就到了,到底什麼事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眾人到那一看不是老年家,老年還躺在門板上並沒什麼不妥,陳馨和她娘還陪在老年身邊好好的,是老年的鄰居,陳萬福出了事,正在大聲哭喊的是陳萬福的媳婦福嫂。
這陳萬福,名字雖然起的很有福氣,這命是真的不怎麼滴,生了兩個孩子,但沒有一個孩子活過六歲的,兩個都是因為意外身死。
第一個是男娃,淹死在了小溪裡,同鎮四五個小娃娃一起去的,淺淺的小溪,還不到大人的膝蓋,水流也不急,看著沒什麼危險,平日裡也有人來溪邊淘米做飯,捕魚打水,而且這裡的娃娃自幼也都在這小溪裡玩耍,不說多麼熟悉水性,但也不至於在這條小溪裡淹死。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條淺的不能再淺的小溪,還能淹死個娃,但偏偏不知道怎麼的,他家的娃就這麼淹死了。
小娃娃們跑回來報信的時候,陳萬福癱坐在地上都走不動道了,還是老年攙著去了河邊,把娃娃的屍身給帶了回來。
第二個娃是個女娃,有了那檔子事,陳萬福自然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小心到什麼程度,平日裡都不怎麼讓她出去玩,就怕有個三長兩短的夫妻倆可再也受不了那個刺激了。
可小女娃畢竟是孩子,貪玩是天性,攔不住,都快五歲了,除了家門口這片地,彆的地方就沒去過,天天見到彆家娃娃這裡跑過去,那裡跑回來,小女娃也就隻有看看的份。
她娘福嫂,除了每天的洗衣做飯,最主要的事就是看著她。
那天陳萬福上山打獵,小女娃非要跟著去,陳萬福當然不同意她去,打獵又不是鬨著玩的,要是碰到豺狼虎豹的,誰顧得了她,總之沒讓去,走之前還特意交代了福嫂好生照看著。
結果打獵回來的半道上就和著急忙慌跑上山找他的人碰到了,得知自家的女娃摔死在了山下,那一刻陳萬福覺得天都塌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回去的。
福嫂抱著滿臉是血的娃娃早已哭成淚人,說來也是命,做飯的時候,一個轉身人就不見了,應該是從屋子後邊的窗戶鑽出去的,順著山路去找她爹了,等大夥找到孩子的時候,已經滿臉是血,斷了氣,再後來夫妻倆就沒再生過娃娃了。
陳三擠著人群進了陳萬福家,福嫂在屋裡哭的稀裡嘩啦,本是一對苦命的夫妻,保不住子嗣,偏偏家裡的男人也稀裡糊塗死了,這時的福嫂要是沒個人攔著,估計得當場撞死在房門上,陪陳萬福去了。
陳三到的時候,陳萬福已經被幫忙的人抬在了門板上,因為老年才死兩天,前三天都是要做法事的,剛第三天陳萬福就死了,王道人還沒來得及回去,就被這事趕事的趕到了陳萬福家裡。
同樣的死法,無聲無息,突然就死了,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陳萬福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睡過去後就沒有醒過來,早上福嫂叫了一會,覺得不對勁,才感覺大事不好,但為時已晚。
這才有了剛才陳三聽到的那幾聲哭喊聲,有很多給老年陪夜的人,一聽到福嫂的喊叫聲,都不用穿衣服,直接就走了過去。
陳萬福和陳萬年雖然名字差不多,但他們並不是親兄弟,也不是很近的親戚,萬字隻是巧合,親戚關係也已經是祖輩的事了,他兩隻能算是鄰居,兩家屋子就隔了一條道,前個陪了老年一晚,第二天就回去睡覺了,可偏偏……
陳三剛擠進裡屋就看到王道人在看陳萬福的屍身,王道人這次很是認真的把陳萬福看了個遍,從頭到腳的看了個遍,就差脫褲子了。
鎮長這時候也趕來了,進門還一邊走一邊喊,“哎喲,萬福啊,你這是怎麼了呀。”
王道人撓著腦袋,看的出來這次他也沒那麼淡定了,疲憊的眼神眉頭緊鎖。
老鎮長問道“王道人啊,萬福是怎麼了啊,他……”
話還沒說完,王道人搖了搖頭歎息的說道“他和老年一樣,走的很突然,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希望隻是巧合。”
說到這,一些村民開始慌了,“他們倆都死的莫名其妙,不會是什麼邪事吧?”
“我也覺得有點玄乎,鎮上還死了那麼多雞鴨,不會也和這個有關吧?”
“我家也死了好幾隻呀,可把我心疼的,平日都舍不得吃啊。”
“什麼?你們怎麼不早說?老年死的時候我不是問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雞鴨都死成一片了,你們怎麼沒和我說?”王道人急火攻心的怒道。
眾人被王道人這麼一嗬斥也是沒了聲響,老鎮長慌忙的解釋,“王道人啊,不是不和你說,這雞鴨每年都會死一些,死法都差不多,不是被野獸咬死的,那就是病死的,隻不過這次比較多,我們也是想到這和老年的死有什麼關係啊,所以才沒人和你說啊。”
“是啊,沒覺得有什麼關係啊。”
“是啊,是啊。”
村民的聲音絡繹不絕,陳三擰著眉頭琢磨著這些雞鴨畜生的死能和他倆叔的死有什麼關係呢?
王道人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人已經死了,我們做完法事好生安葬,這件事非比尋常,走進你們鎮子的時候,我就感覺涼颼颼的,三天死了兩個人,死法還這麼蹊蹺,就怕這事沒這麼巧啊。”
說著話,王道人從包袱裡拿出了三枚古幣和一個青銅小碗還有一張黃符,還沒有動作,村民們七嘴八舌的炸開了鍋。
傳來的都是陣陣的恐慌和議論聲,很少看到王道人拿出這些東西的,一般隻是普通的黃符、生雞蛋、生米、香燭,雖然眾人都議論紛紛,但和陳三一樣,隻能伸長了脖子,好奇的看了起來。
王道人走到陳萬福身邊,拔了陳萬福幾根頭發,穿過銅錢,另一隻手拿著青銅小碗,碗裡放著那張折了幾下的黃符,把串著的銅線往青銅小碗中一放,豎指心念一動,黃符無火自燃。
沒一會其中一枚銅錢在碗中跳了一下,火才滅了。
王道人眉頭一皺,用手指把碗裡的幾枚銅錢分開,赫然發現最底下那枚銅錢已經裂成了兩半,三枚變四枚,四枚,死沒,這是死絕的卦象。
如果隻有一家,可能這家人要有滅頂之災,但現在是兩家人,那這兩家就要倒大黴了,要是兩家也就罷了,要是卦象說的是整個陳家鎮,那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