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畢嵐所說,袁隗的手段,簡直是驚怖!
這可不是一般的老謀深算。
他下意識的問道”那接下來,袁隗會怎麼做,直接篡位?“
畢嵐搖了搖頭”篡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通盤考慮多方的利益。
貿然為之的話,隻會留下無窮的隱患。
現在時局雖混亂,但大漢餘威和聲名並未減弱。
而且袁隗雖然權勢滔天,但與常侍勾連的汙名還在。
天下士人,尤其那些黨人清流,必定不會服他。
接下來,袁隗會徐徐圖之,以打壓異己,扶植黨羽,最終徹底把京城的政權和軍權收入手中。
數年下去,待時局成熟,天子必然有病暴斃。
袁家可以效仿王莽,立年幼的皇子為弟,再在朝堂議論災變和禪讓,在外平定叛亂。
如此禪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畢嵐的分析鞭辟入裡。
劉辯稍微有些疑惑:”畢卿如果看的這麼透徹,怎麼還會吃這麼大的虧。”
聞言,畢嵐老臉微紅,慚愧道“陛下,老奴差袁隗遠矣,之前也沒有看破這老東西。
可現在太傅都已經鋼刀落下,收網兜魚了,老奴若是再看不透,豈不枉為常侍。”
劉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若是不知道結局,他必然已經信了畢嵐。
見畢嵐有些激動,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若按畢卿所說,袁隗是這樣的老謀深算,那麼他的動作,就不是徐徐圖之了。”
“陛下有什麼高見?”
畢嵐既感動於天子對他的親待,又從內心處不認可劉辯的話,是以矛盾中語氣也有了變化。
劉辯問“袁隗是想要袁家坐天下,還是他袁隗自己坐天下?”
“這,這有什麼區彆?”
畢嵐疑惑道。
“區彆大了!”
劉辯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袁逢去世的早,現在袁家的主事者是袁隗。
然而他雖然年老,但嫡子尚幼,袁家二代的接班人是袁逢的嫡子,太仆袁基。
如果袁隗坐天下,則嫡係便是袁隗一支。
如果袁家坐天下,則嫡係便在袁逢這一支,有可能是袁基,也有可能是袁紹。
那袁隗忙碌了一生,甚至不顧天下清流的罵名,勾連中常侍袁赦,圖的是什麼?
為了兄長袁逢的後代?他沒有這麼無私偉大吧!“
畢嵐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天子。
刹那間的恍惚,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一位十四歲的少年。
劉辯繼續說道”袁家現在鏟除了宦官和外戚,已經沒有了敵人。
袁隗的敵人,已經從外部,變成內部。
因為袁紹太優秀,袁隗等不起,也不能等。
所以接下來,袁隗會想辦法,把繼承了大將軍何進勢力,掌握軍權,享有天下楷模美名的袁紹逼出雒陽。
如此一來,他自可以拉攏吳匡、張璋、丁原等人,從而把軍權抓到自己手中。
接下來,他會廢黜我這個天子。
然後扶持更年少的劉協上位。
如此他才能看清楚,誰和他一心,誰才是他的敵人。
隻有榮登九五,袁隗才能把這天下,傳給自己的嗣子!
而不是袁逢一脈。”
“這,這!!”畢嵐不知何時已大汗淋漓,身子微微顫抖。
劉辯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他的推斷,是以結局倒推,再結合畢嵐對於如今局勢的判斷。
可以說已經無限接近曆史的真相。
袁隗,真的可以說是頂流的權謀大家,隻可惜的是,算錯了董卓這一顆棋子。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與此同時,青蓋車的車廂中,袁隗從袖子中取出一封詔書,道”仲潁的軍隊,可先入城,然後駐紮在顯陽苑。
此事若成,汝當為大將軍、列侯,從此光耀門楣,子孫後代,富貴不絕。“
”小人謹唯主人之命是從。“
董卓依舊匍匐在袁隗的腳下,隨後有些擔憂的道”隻是小人麾下馬步軍隻有三千,恐怕不能震懾局勢。
唉,都怪何進那屠夫當初隻允我帶三千兵入城。“
袁隗垂下眼簾,淡淡道:”誰說汝隻有三千?
可令士卒趁夜深出城,第二日大張旗鼓進城。
城門校尉伍瓊會配合你,如此三番,自然可震懾宵小。
此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