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溫柔刀!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麵前圍滿了人的小攤子簡陋得很,一張桌子下邊墊著些磚頭,再擺上一直開了蓋兒的破箱子,這就算是開張了,一塊油漬斑駁的木板歪歪扭扭地寫著幾排字,這就算是招牌了。
擺攤兒的是個身材矮小的老頭,一直眼睛是灰的,閃著炯炯的光,另一隻眼睛卻是渾濁的,生愣愣地瞥向另一個方向,小攤前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他便一把拉過耷拉在腦後的眼罩遮住。
這老頭滿口黃牙,胡須臟兮兮的,一直垂到胸前,腰間丁零當啷掛了一堆銅牌、鈴鐺,腳邊還靠著一杆看上去比他年紀還要大的長簫。
嘖,首先這賣相就不是很好了,杜暖被周圍的人擠著走到離小攤更近的地方,於是便仔細讀了讀那塊招牌。
“北燕聖獸,金花古龍,寸甲寸金,驅邪辟鬼。”
“異色多足,五毒至尊,青腹蜘蛛,越城珍寶。”
“東酈神蛇,五毒之首,紅尾靈蛇,罐裝活體。”
“淩海奇物,蓮魚尾鰭,攝魂取魄,假一賠十。”
好家夥,這可真是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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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那隻存在於神話中的金花古龍是真是假,那青腹蜘蛛又是否真是自西嶺外的越城遠路而至。
就隻從杜暖熟悉的紅尾靈蛇說起吧。
暗紅紋路有些模糊,越到尾部越顯得花哨,七寸處白色的花紋跟畫上去的差不多,堆擠在透明的罐子裡邊,一條條雙眼毫無生氣地睜著,泛著死氣的光。
騙子,杜暖撇撇嘴,這哪裡是紅尾靈蛇,分明就是野雞脖子,生得花裡胡哨的沒什麼毒性,拿來製藥還不如燉湯。
蓮魚尾鰭倒是做的很像,但是也隻能騙一騙外行了。杜暖在淩海的水母島上呆了三個月,就差沒跟著漁夫潛水到海底撈蚌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沒見過。
這蓮魚之所以與其他毒物並稱五毒,並不是因為它的數量珍惜、毒性劇烈。而是因為它龐大的種群和奇特的毒性效果。
杜暖曾經親眼見過幾次身中蓮魚之毒的人,這些人大多是身份普通的漁夫農民。他們在海中捕魚時不小心被蓮魚尾鰭上的刺刮傷,隨後便仿佛喪失了自身行動能力,一個個癡癡傻傻地呆在原地,隻能由他人領著,行屍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家裡。
這毒並不會危及人的性命,卻也無藥可解。杜暖曾經有過一些想法如果將這種毒從蓮魚身上提取出來,再添上幾味藥材,會不會就成了極佳的催眠之物?
再或者,在將此物製成催眠藥物之後,再施加些法術,是不是就可以做成傳說中的“招魂引”?
“招魂引”這種東西對杜暖而言並不十分陌生,她當年在誤打誤撞闖進東酈邊境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一名紅衣巫女用一支短小的骨笛掌控活人的舉動、言語。
活人一旦被這種法術控製住,便成了徹頭徹尾的傀儡,隻會按照吹笛人的想法做事情,會殺人作禍,甚至是zisha。
然而,用蓮魚尾鰭之毒嘗試的想法更加危險,古往今來蓮魚之毒無藥可解,若是真的被製成傳說中“招魂引”的用途,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因此,杜暖在還沒來得及動手實施這件事情之前,自己先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如今看著老頭招牌上寫著一句攝魂取魄,倒是叫她隱隱約約地又動起來了這樣的心思。
杜暖正想得有些出神,冷不防地被人搡了一把,險些把自己拌了一跤。
“誒誒誒小子,你要是不買也彆擋著彆人來啊”一雙臟兮兮的手推著杜暖的後背,身後橫眉立目的大漢不滿地咕噥著。
“這蓮魚尾可是劇毒之物,您湊湊前頭瞧個仔細?”杜暖最恨這樣沒禮貌亂推搡的人,一反手便鉗住那人的手腕。
她從小在南疆山裡采藥捉獸,人看著是不值幾斤肉,可是手勁兒卻一點不小,直叫那大漢疼得冷汗直流。
“這位小公子,這位小公子莫要動氣”那賣東西的老頭連忙上前打圓場“和氣生財嘛,何苦為了一句拌嘴竟動起手了?”
“我倒是不稀罕什麼和氣生財。”杜暖有些惱火,一把甩開那大漢的手腕,隻是眯著眼睛瞧著這老頭。
老頭與杜暖對視,臉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已經十分習慣了被人這樣用審視的眼神看著。
最後還是杜暖先避開了目光,本來她也不是那種習慣用氣場壓過他人的,與其拿眼刀子浪費時間,不如先琢磨琢磨,怎麼才能哄這老頭說一說他寫的“攝魂取魄”是什麼意思。
“不稀罕你看什麼看”剛才吃虧又丟臉的大漢一邊揉著手腕一邊罵罵咧咧道“外行就會看熱鬨,多耽誤生意。”
謔,聽這口氣,瞧著一唱一和的,原來是個托兒。杜暖心中冷笑,倒是想出來一個好主意來套這老頭的話。
“自然是外行才過來看這個熱鬨呢,懂行的人知道這其中奧秘,哪還可以瞧你這把戲”杜暖故意說著風涼話
“就是我們這外行人可不知道這玩意兒的真假,嗬,瞧這牌子上吹的,什麼‘攝魂取魄’?邪乎!”
“就是啊老頭,這一片魚鰭怎麼就能攝魂取魄了呢,你彆是在這兒憑空說瞎話,欺負我們老百姓什麼都不懂吧”果然有人接著話頭找茬。
“就是啊老頭”周圍人開始起哄了。
“老人家,眼見為實嘛”杜暖一拱手,笑著一張狐狸臉開始賠話“要不您老給我們演示個什麼把戲?我們也好知道自己買點兒什麼”她循循善誘道。
“這倒是不妨事,可是啊”老頭故意賣了個關子,故作為難道“可是在場又有哪一位願意舍身叫我這老頭兒試一試這攝魂取魄呢”
“我瞧著那位給您打抱不平的小夥子就不錯。”旁邊有人指著那個還在揉手腕的漢子喊道。
“若是找他,這位小公子怕是會認為,我與他串通一氣來蒙騙大家的。”老頭雙手一攤,露出來的灰眼睛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猾。
“”杜暖一時語塞,這老頭剩下的獨眼賊得很,居然一眼就瞧出她心裡想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