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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乎今日國丈府上諸多賓客預料的是,出了國丈府的大門之後,六皇子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春風得意,反倒頗顯凝重。
對於他來說,從這一刻開始,戰爭的大幕才真正拉開。
嬴政率先往他在國都的行館中去,聽命於他的數名門客早早得了吩咐,俱都已經等候在此。
公孫儀居左,張良居右,嚴肅、嚴格兄弟二人牢牢地占據了這二人下首的位置,其餘人則依序排列兩邊。
嬴政進門之後,便換了一副表情,慍色外露,眉頭緊鎖。
“公孫先生!”
他當頭喝道:“我讓你去清查貴族不法之事,歸正國都風氣,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打著我的幌子給人網羅罪名,攀咬無辜,威逼利誘,屈打成招,錯非今日在國丈府上聽潁陽侯說起此事,我幾乎被你蒙在鼓裡!”
話音落地,滿座皆驚。
公孫儀這個當事人最先愣住——這都是六殿下你吩咐我去乾的啊。
至於不擇手段這種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呢,事情辦成了不就行了?
然而頂尖政客的政治素養讓他很快從六皇子口中提取到了最要緊的訊息——這些對自己不利的言辭是從潁陽侯嘴裡傳出來的,而六殿下則是在國丈府上聽了這席話。
六皇子與皇後的關係,公孫儀心知肚明,而他秉性中的狠辣與果決,更在高陵侯府展現的淋漓儘致,這樣一個人,真的會在敵方勢力範圍之內對他要打擊的人群說的話奉為圭臬,然後到自己麵前來大發雷霆嗎?
之所以如此作態,未必是有心罰自己,隻怕恰恰相反,是有心保自己!
六皇子是想從誰手裡保住自己?
皇後一係?
還是與自己結怨已深的舊貴族手裡?
都不是。
公孫儀迅速的鎖定了唯一的正確答案。
是皇帝!
隻有他,才能讓六皇子低頭,不得不通過這種迂回的方式來保全自己!
得知了自己的敵人是誰,再去想敵人為什麼要針對自己就很簡單了。
政治本身就是妥協的藝術,彆說六皇子,皇帝也是需要有所妥協的。
因為自己前段時間的活動,皇室與舊貴族的矛盾已經很尖銳了,現在皇帝與六皇子都覺得應該適當的鬆一鬆繩子,但這個前提是——該丟出點什麼東西,讓舊貴族們放下心來,也選擇鬆一鬆繩子,而不是警惕的對抗到底?
當然是他公孫儀的項上人頭了!
對於皇帝來說,皇長子可以放棄,皇後可以放棄,寵妃可以放棄,一個彆國來的、自己見都沒見過的士子算什麼東西啊?
公孫儀想通了這一節,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在對六皇子心生感念的同時,又倍覺淒涼——這就是所有人都想要往上爬的原因啊!
他被六皇子看重,被諸多朝臣公卿禮遇,已經是國都中極為顯赫的人物。
可若非是六皇子的垂憐,隻怕連怎麼回事都搞不清楚,就會稀裡糊塗的被摘掉腦袋!
而他,這個要為此付出性命的人,甚至於連那股風來自哪裡都不知道!
公孫儀心中百感交集,行動上卻不遲疑,當下躬身請罪,並不為自己辯解。
嬴政見狀,便知道他已然會意,心下微笑,臉上怒色更盛:“你不過是一介布衣,是我看重提拔,才有今日之顯赫,沒想到你一朝得誌,便猖狂至此,結怨四方!”
“來人!”
他當即喝道:“把他押下去,杖責三十,趕出門去!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名叫公孫儀的門客!”
公孫儀霎時間麵如土色,哀聲求饒。
其餘門客麵麵相覷,俱是麵有驚容。
張良回想著六皇子最初斥責公孫儀的話——這是學霸的過往畫麵等比例720p高清回放,跟皇長子的大腦停滯、用座機處理視頻信息的卡頓迥然不同。
他暗覺恍然,臉上卻也流露出與眾人如出一轍的不安與擔憂來。
自有侍從近前來拖公孫儀,這個過往數日裡在六皇子麾下獨占鼇頭的門客,終於被打落神壇,馬上就要淪落到一條野狗都不如的境地。
恰在這時候,卻有兩人擋在了他麵前。
是英侯的兩個兒子,嚴格和嚴肅。
正佩戴著我好狼狽)我好淒慘)麵具的公孫儀不由一怔。
嬴政皺眉看了過去。
“殿下,公孫先生在您麾下時,同我處的不壞。”
嚴格說:“他已經上了年紀,真的挨了三十棍,隻怕要斷送半條命,我尚且年輕,願意替他領受一半懲罰。”
公孫儀嘴唇微張,卻是無言,饒是被縱橫家曆練的沒了多少人性,聽罷也深為動容。
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啊呸!
背得例句太多了,一錯神兒說錯了。
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也唯有到了危急關頭,才能驗看出人心真假啊!
嚴格身後,嚴肅道:“那麼,剩下的十五杖,就讓我來替公孫先生領受吧。”
公孫儀愈發感動,為之泣下:“嚴格也便罷了,他向來與我友善,可你一直同我不睦……”
嚴肅雙手抱胸,神色冷凝,言辭有力:“好叫先生知道,之前每晚在你屋簷下掛鹹鮁魚頭子引野貓過去嘶叫的人,正是在下!”
公孫儀:“……”
嚴格崩潰道:“……這種事情就不要說的這麼大義凜然了好吧!”
嚴肅冷笑一聲:“你當然不在乎了,他連著兩次隻給你帶肉粽吃,我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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