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怪艾爾德利奇化作靈魂光點飄散,連帶著沙力萬的軀體也一同消失。
在無主靈魂散去後,原地隻剩下了兩團飄浮著的扭曲靈魂,還有一個殘缺不全、帶著隱約火星的黑色頭骨。
扭曲靈魂自不用說,分彆屬於沙力萬和艾爾德利奇。艾爾德利奇的靈魂整體呈藍色,而且是近乎於黑的深藍色,這也跟浸染它靈魂的力量有關。
同時,這道靈魂也比李遊之前獲得過的,除了無名王者之外任何人的靈魂都要厚重粗壯。
而沙力萬的靈魂倒是意外明亮的金黃色,相比艾爾德利奇,他的靈魂也要偏小一些。
至於那個頭骨,它隻是靜靜地躺在兩道靈魂下方,如果不是隱約有火星亮起,幾乎看不出特彆之處。
李遊渾身火焰一卷,已經解除了龍人形態,同時把恢複原本模樣的血不死斬歸鞘收好。
跟沙力萬和艾爾德利奇戰鬥所花費的時間比他預想的更長一點,他的神力也快要見底。在沒有充足神力壓製的情況下,使用血不死斬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李遊又向左右的同伴和戰友們各自看了看,見他們都沒有反應,便走上前去,將兩道靈魂收入吊墜之中,接著再望向地上的頭骨。
那頭骨其實相當不小,正放在地上也有李遊大腿那麼高。走近了可以看清,這顆骷髏頭上的左半邊頭蓋骨已經幾乎徹底消失,整體隻剩半截不說,還扭曲得不似人形。
不過最大的問題是,這顆頭骨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爬滿了灰白色的蛆蟲,此時甚至還在蠕動不休,看起來惡心到了極點。
李遊看了也是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不想碰這玩意兒。
但是不得不拿,因為這顆看起來無甚奇特的破碎頭骨,就是身為薪王的艾爾德利奇留下的最重要的東西——薪王柴薪。
“薪王不肯回到王位,那麼,將柴薪拿回來就行。”
所謂尋王,其實要做的就是把薪王們殺死,然後拿回他們的頭顱。
也是因此,遊戲裡在玩家打敗了街舞隊之後,灰心哥才會悲涼自嘲:“所謂的將薪王帶回王位,就是指這個啊,真是可悲。”
隻能說,經曆這麼多年之後,如今苟延殘喘的傳火之舉,確實已經變得扭曲不堪了。“傳火是被詛咒的道路”,如此認為的人,不在少數。
安裡和霍拉斯走上前來,跟李遊一起看著地上的殘缺頭骨。霍拉斯口中發出“呃呃”的嗚咽聲,而安裡沉默片刻,才說:“食人的惡魔,艾爾德利奇,終於落到了應有的下場。”
“……霍拉斯,我們成功了。”她轉向霍拉斯,有些激動地說著,“這樣一來,那些孩子們,也能安心了。”
霍拉斯當然是無法回話的,但還是對安裡點了點頭。
接著,安裡看向李遊,鄭重地說:“多虧有你,真的非常謝謝你,你信守了承諾。”
李遊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艾爾德利奇的柴薪,就麻煩你帶回傳火祭祀場了。”安裡又說,“我跟霍拉斯……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聽到這話,李遊抬頭看了兩人一眼,雖然隔著頭盔看不見表情,但從他們的動作和姿態中也能感受到,兩人確實是已經放鬆下來了。
“你們……”
李遊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安裡已經舉起了她的長劍。想了想,她又將長劍回鞘,然後連著腰間的劍鞘一起取了下來。
“我和霍拉斯能完成使命,都是多虧了你的幫助。”她輕聲說著,“無論是在幽邃教堂的遇險,還是對戰艾爾德利奇,如果沒有你們,那我們可能根本走不到這裡。”
說到這裡,她又頓了頓,才接道:“另外,那位指引我的巡禮者,應該也是你……?”
“噢?”李遊詫異看去,安裡竟然發現了?
“彆誤會,我當然不是想在這種時候興師問罪。”安裡笑了笑,“事實上,在那位巡禮者死後,我才發現了她的謀劃——關於隆道爾造就遊魂之王的計劃,而我原本會是他們的犧牲品。”
“……如果沒有伱,那以我之前對那位巡禮者的信任,可能最後真的會被她引誘到那條路上去。
“所以這也是我要感謝你的一點原因,我絕對不想背棄那些孩子們,不想放棄使命。可如果沒有你,我真的看不到完成使命的希望。”
李遊知道,安裡一直重複的“孩子們”,指的就是當初跟她和霍拉斯一起,被送到艾爾德利奇的餐桌上的無辜孩童。
兩人作為僅有的逃脫者,也從此與艾爾德利奇結下了不解之仇,哪怕作為無火的餘灰蘇醒,安裡也執著於尋找這個食人魔。
或許也可以反過來思考,可能正因為安裡與艾爾德利奇的“緣”,她才會作為灰燼被喚醒?
當然這隻是李遊的猜測,而且屬於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其內核就不必深究了。
安裡說完了她對李遊的感謝,然後,將自己那把精心保養的直劍連鞘遞了過來。
“我沒有什麼能夠給你作為回報的,這把來自我的故國亞斯特拉的劍,就請你收下吧。”安裡頓了頓,“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一旁,霍拉斯也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流放者大刀,還有一直背在背後的金屬小圓盾,林德盾,一並遞了過來。
“……呃呃。”
艾吉的精神鏈接目前沒有把安裡和霍拉斯接入,所以李遊聽不懂霍拉斯在說什麼,不過顯然不難猜測。
李遊想了想,還是接過了兩人的武器。
“那你們接下來是……?”
安裡跟霍拉斯對視一眼:“我們……我打算去祭拜一下過去的那些孩子們,告訴他們艾爾德利奇的死訊。在那之後,我就沒有要做的事了。”
李遊微微沉默。對於灰燼和不死人而言,“沒有要做的事了”意味著什麼,根本不必多說。
但是他也沒有阻止安裡和霍拉斯的理由和能力。而且說到底,黑魂的世界已經瀕臨破滅,就算把安裡他們勸回來,又能有什麼用嗎?
所以,李遊最後隻是看著兩人,向自己等人道彆離去。
在最後的告彆後,安裡舉起右手至身側,向著李遊淩空一握。這是亞斯特拉的古老手勢之一,此刻用來,也是她對戰友的鼓勵。
然後,李遊等人就看著安裡跟霍拉斯,向著亞諾爾隆德神廟大門處的月光走去,再不回頭。
“……他們的使命,完成了啊。”一旁的希裡絲感歎道,“真是太好了。”
李遊看了她一眼,而希裡絲也望了過來:“此間事了,篡奪者沙力萬,還有褻瀆神明的艾爾德利奇都已經死了,我也要去尋找完成我自己的使命的道路了,我們便就此彆過。”
希裡絲還要去尋找她的祖父,如今已經發瘋的聖騎士佛多林克,李遊暫時也幫不上忙,於是說:“我明白。如果你發現了他,可以告訴我,我會過去相助。”
“非常感謝,年輕的暗月之劍。”希裡絲認真道,“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向你求助的。祈望你的旅途一路有月的庇佑。”
希裡絲說完,直接使用了奇跡“返鄉”,傳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