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沒有猶豫,重重點了點頭。
男子沒做自我介紹,徑直走到牆邊,放下一個迷你影盒,按下投影鍵。
牆壁亮起,出現一段顯然是內部會議記錄的畫麵。
畫麵中心,財團領袖江茉端坐在主位。
她麵容冷峻,眼神掃過與會者,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先生們,我們必須正視現實。”
她的聲音清晰、冷靜,每一個字都像敲在冰麵上。
“輻射的影響是持續且不可逆的,失控者的出現,不是終點,而是一個危險的進化岔路。”
她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按在桌麵上。
“我們耗費巨資建造這座堡壘,是為了保存人類文明的純淨火種。”
“任何不確定的變異因素,都是對全體幸存者的潛在威脅。”
“個人情感上我很遺憾,但理智告訴我——”
“為了絕大多數人的生存,封控,甚至徹底清理失控者,是必要且唯一的淨化措施。”
視頻最後,畫麵定格在江茉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
淡漠,冷冽,鋒芒畢露。
投影畫麵暗下來,男子將一份文件複印件扔到唐果麵前的茶幾上。
內容與講話精神一致,白紙黑字,財團內部的製式文件。
底部是江茉清晰有力的簽名,以及那枚象征著堡壘最高權力的官方印章。
唐果拿起那份文件,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紙張冰冷的觸感直接凍住了她的思緒。
她一直以為對手是隱藏在財團裡的某個黑手,或是某個腐敗的高官...
她想過對方職位可能很高,高過司法所,高過司法局,甚至直通司法部。
從未想過,下達清理命令的,竟然是財團的最高領袖。
是那個她曾心懷敬意,代表著秩序和所有幸存者希望的江茉。
怎麼會這樣?!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堡壘內的黑暗和肮臟,對真相的震驚和恐懼,把小丫頭的三觀碾得粉碎。
她那顆單純的小心臟被人踩進泥裡,又跺了兩腳。
原來,她一直追尋的真相,如此冰冷。
如此……絕望。
唐果的目光呆滯,在文件最後那個鮮紅的印章上停留了許久。
她能理解江茉的擔憂,基因層麵的變異確實意味著不可控的風險。
但那些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失控者的數量……
很多很多,一直在增長,不是三五人,三五十人,以她的權限,可以查到大概數據。
整整三千人!
堡壘內的全部居民,滿打滿算最多十五萬。
不要忘了,失控者的數量還在持續增加,隨著時間推移,呈上升趨勢。
殺不完!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氣度沉穩的男人,聲音嘶啞難聽。
“你...是誰?”
“你們是誰?”
男人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意,像冬日裡難得的一縷暖陽。
“自由軍。”
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唐果隻是不解,盯著他。
“為什麼是我?”
“愚蠢的人沒有價值,”男人聲音平穩,“聰明人又大多太懂得明哲保身。”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和我們一樣。”
唐果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仔細看就會發現,更多的是自嘲。
“你覺得我很蠢嗎?”
“我在財團有穩定的工作,體麵的身份,我為什麼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男人點了點頭,語氣忽然變得隨意。
“有道理,那就當我沒來過。”他轉身朝門口走去,語氣輕描淡寫。
“看開點,死的人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