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咬咬下唇,快速敲下一行字發送出去。
等待回複的幾分鐘,她眼睛沒離開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鏈。
紅繩墜著一小塊殘骸,項圈的殘骸。
浣溪等啊等啊,仿佛過了一千年,手機終於震動,她立刻拿起來看。
‘在忙。三天後晚九點,老地方。’
張浣溪盯著那行字,眼裡剛剛點亮的光黯淡下去。
肩膀塌下來,牽扯到傷口,輕輕吸了口冷氣。
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抬手,一個字一個字地按。
‘我很想你,想早點見到你。’
發完信息,女孩感覺不夠,想了想,又打出一句話。
‘我會一直等著你。’
發送。
她把手機扣在膝蓋上,抬頭望著石殿頂部模糊的古老壁畫,很久沒動。
很久,很久,手機沒有震動。
浣溪低下頭,眼裡僅剩的一縷微光徹底沉寂,宛如對麵的石塑。
張之山一直在不遠處看著,不用問也知道答案,遞給她半杯溫水。
“浣溪,先喝口水,江……”
“江先生那樣的人,肯定有他的打算,他不欠我們什麼。”
張浣溪接過杯子,沒喝,隻是握著。
“我知道,”她聲音很輕,像是回答,又像是對自己說,“就是……心裡難受。”
石殿裡很安靜,隻有壓抑的咳嗽聲和竊竊私語。
新來的失控者儘力適應著黑暗、寒冷和填不飽肚子的食物,他們對張之山抱有近乎本能的信任和感激。
信仰,要建立在神是無所不能的前提下。
感激,會被日益逼近的生存壓力悄悄磨損,直到變成猜忌和怨恨。
要知道,人類的忍耐是有極限的。
是,戴著項圈的人生沒有尊嚴,沒有自由,沒有人權。
但是,可以吃飽穿暖。
是,那些蛋白塊很難吃,不泡水磚頭一樣,泡了水屎一樣。
但是,可以填飽肚子。
人類在吃飽穿暖後會有無數種想法,會去想情欲,人格,尊嚴,意義等等等等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吃不飽時,腦子裡就會隻剩下一種念想。
食物!
誰都好,什麼都好,隻要能填飽肚子,什麼都不重要。
餓極了的人類已經不算人類了,驅動他們的是生物的本能,與品格無關。
張之山看著人們眼裡越來越少的尊敬,越來越多的回避,甚至怨恨。
他熬不住了。
“浣溪,我出去看看,財團未必能查到星光酒吧。”
“再等下去,大家都會死。”
浣溪沒有勸阻,隻是緊緊抓住哥哥的衣袖,眼眸裡全是執拗。
“我去,那裡我比你熟。”
“我可以被抓住,可以去坐牢,你不行,他們需要你。”
堡壘內沒有死罪,最多也就是坐幾十年牢,戴一輩子項圈。
張之山還要說什麼,被妹妹直接打斷,一如既往的沒有好臉色。
“你敢邁出基地一步,我就去自首,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比我厲害?”
浣溪揮手,一束極大的旋風生成,攪的整個基地裡的東西亂七八糟。
她不是在浪費能量,而是在警告動了心思的那些人。
張之山無奈,隻能看著妹妹的背影消失在通道陰影裡,揮拳狠狠砸向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