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眼中陡然冒出了光芒。
一邊退，他一邊朝著劉子昂開口。
“我本蕃僧，一生精研佛法，僅尊教義，從不敢愈越。”
“不料年老漸衰且疾病纏身。縱使我佛法高深，卻使終求不得解脫，忍不住苦楚。”
“若是如此，我一生精研世尊教義有何意義？眾妙之門若解不了世間疾苦，又如何渡人？”
“人若死去，又如何得知二世是否登得了極樂？”
“我不服，亦不願就此與紅塵絕彆。”
老僧雙眼中雖迸出精光，可光芒散逸。
臉上更是浮現出迷茫之狀。
好似隨著脫口而出的回憶之言，他的思緒也飄回了回憶所處之年。
身後，聽到這些話的悟明又是一顫。
他從小就在老僧身邊參悟妙法義理，從不曾見到自己的師父露出如此神態。
禪理佛機，不畏生死，而喜迎生死才是上上之途。
怎麼如今的老僧，卻狀似瘋狂，恐生怖死了？
這一會兒，悟明徹底怔住了。
劉子昂則是一笑。
見老僧話語落下，又加快了後退的腳步，臉色也越來越複雜。
劉子昂當即開口問道“我見老師父，雖行將就木，但倒也並沒有瀕死之像。”
“不知師父，又有何等妙緣？”
“妙緣？”老僧目光一斂，旋即竟是嗬嗬輕笑。
“偶然間，我得知大唐境內，有妙法密宗，長生秘術。若是修持定心，能得六丈金身，成就法身之佛。”
“這，不正是我心中真正所求嗎？今世為佛，方才能以身引導，引踱紅塵！”
“是以，我拔山涉水，遠赴大唐。”
“唐？”劉子昂和徐鈴都微微皺了皺眉。
悟明雙眼更是鼓到了極限。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師父竟然還有如此離奇的身世。
自然，也根本就不敢猜！
唐啊！
至今已是一千餘年了！
誰能想到一位從小對自己諄諄教導的師父，竟是一位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人？
雖然此前聽到自己的師父和劉子昂的交談，悟明心中也已經產生了此類想法。
可就算心中早有猜測，如今親自聽自己師父說出來，其震其憾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一時間，他甚至忍不住站起身來。
“悟明小師父！”
恰好此際，徐鈴的聲音又突然傳了出來。
“聽老師父的話。莫要讓老師父和劉子昂的努力白費。”
劉子昂想要問的，已經全問了。
以徐鈴對劉子昂的了解，如果不是因為其他的事，他早就已經動手了！
可現在，他卻一步步逼著老僧。
甚至還一步步引著老僧不斷說話。
徐鈴隻能想到，劉子昂和老僧的所做所為，另有所圖。
所圖為何？
答案十分明顯。
肯定是為了悟明。
雖然不明白這麼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但徐鈴實在不想讓老僧與劉子昂所做的努力白費。
至於悟明，在聽到了徐鈴的話之後，渾身一顫。
他緊盯著劉子昂和老僧。
緩緩地，緩緩地，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而後閉上了雙眼，緊緊咬著牙關，默念經文。
隻是心中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悟明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淨下心來！
林在高山之上，寺在高山林間。
夜漸深，溫已涼。
悟明所穿，也是清涼的休閒服飾。
但就在悟明閉眼的瞬間，熱汗便從他的額頭冒了出來。
隨之一同冒出的，還有層層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