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沅借著他的手,慢慢地把一杯水喝完。
哇塞!能被未來權傾天下的閣臣大人親手喂水,好有麵子是不是?前世那些去討好他的貴女,各個出身門閥世家,自命清高的很,卻都被他冷冷拒絕。
相對來說,她這輩子豈不是比那些貴女,還矜貴?
這也太幸福了!
她心裡美的冒泡。
“嗝,嗝!還要!”花沅用她抽成雞爪子的小手,指了指水壺,期許的望著他。
冀漾沒有搭理她,隻是那黑如靜謐深潭的眸子,幽深非常,就這麼凝視著她,仿佛任何想法都逃脫不掉。
花沅縮了縮脖子,卻又語氣強硬的問道“哥哥,會厭棄沅兒嘛?”
“日後每頓飯隻許吃半碗,便不厭棄你。”冀漾閉上眼眸,眉心難得透著一絲疲憊。
他坐到竹椅上,微微側臉,淡淡的瞅著她。
像這種餓過頭的人,最忌諱暴飲暴食。
那些吃了官府救濟糧,撐死的災民,大有人在,他不想小丫頭成為之一。
花沅一聽,眼淚頓時止住了。
她微微眨眼,薄霧朦朧的杏眸重新亮了起來,仿若裝著銀河中萬千的星光。
她都醜態百出了,還沒被厭棄嘛?
這樣既溫柔,又大度的閣臣大人,同她前世今生認識的人,都不大一樣呢?
“那一日能吃幾頓呢?”不過花沅高興的同時,還是要關心一下口糧。
冀漾涼涼地睨了她一眼,道“農家除去農忙的時候,皆是一日兩餐。”
“哥哥豐神俊朗,哪裡會是農戶人家?
達官貴人皆是一日三餐,還要再加晌午的甜點,午後的茶點和晚上的宵夜呢?”
她纖長若蝶翅的睫毛微微撲閃,一雙剔透的琉璃眸,映著窗欞外的陽光,宛若兩顆泛著華光的寶石,寫滿了期待。
冀漾似乎有些猶豫,思索究竟要不要養她,道“要一日用六次膳?”
小丫頭能活到如今,果然還是有些小聰明的,還會和他討價還價呢!
“一次半碗,不過才三碗,也不多嘛?”花沅眼眶說紅就紅,完全是一朵我見猶憐的雨中小梨花。
倏忽,她心思一動。
看來她還要再詳細些的描繪一下。
於是,與他討個商量的同時,花沅將袖子擼了起來,露出瘦得跟麻杆似的小胳膊。
她又斂下眸光,轉身去拉低了寬鬆的領口,露出鎖骨。
隨手抓了兩個籃子裡的雞蛋,放在了凹陷裡麵。
她用鎖骨凹頂著一對雞蛋,似乎很是孱弱。
她搖搖欲墜地抓著他的袖子,弱弱道“沅兒才十二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就是那些災民,也比沅兒身上的肉肉多呀!
要不日後哥哥一日吃幾碗飯,沅兒就吃幾碗飯,好不好?”
他多大的塊頭,她又是什麼樣的身形,有可比性嗎?
可看小丫頭這般骨瘦如材,心中還是有所觸動的。
冀漾故作為難,道“細米白麵很貴的。”
“哥哥的身邊,跟著一具行走的骷髏,真的好看嗎?”花沅一聽有門兒,立刻來了勁頭!
“沅兒會的可多了,是個特彆有用的人,糧食喂給我,絕對不是糟蹋!”
她轉身就給他煮了一壺茶,手法極為考究,動作行雲流水,禮儀周到,絕非尋常貴女能達到的高超水平。
她討好的笑著,捧到了他的眼前,請冀漾品茗。
她可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有用處的,絕非大話噢!
“誰教的?”冀漾一手支著頭,一手捏著茶盞,姿態透著一股慵懶優雅,還帶了幾分說不出的豔色。
他輕輕地嗅了起來,全身隱約散發著淩厲,淡得若有似無。
茶道看似簡單,但大多數人卻難得精華。
而花沅煮茶的手法頂級,完全將茶性展露出來,這絕對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能練得醇熟的。
花沅的求生欲太強了,乃至未曾發現冀漾的異樣。
見有回旋的餘地,她仿佛抓住了救贖的希望,
她小臉堆笑,洋溢著自信,道“沅兒,不僅懂得茶藝,還會舞藝和各種樂器,這些通通都是頂尖的才藝,哥哥若是不信,可以試上一試。”
冀漾將茶盞置於桌案上,起身道“好,隨我去地窖吧!”
他帶著花沅去了地下的庫房,隨手指了把瑤琴,就讓花沅試彈了起來。
花沅因為長期的勞作,沒有保養過手,指尖帶著薄薄的細繭,撥動琴弦,算不上美感。
但她卻格外的認真,琴音從指尖溢出。
她垂著眼簾,雙手撥過琴弦,快得猶如亂影。
技法嫻熟高超,曲調音色把握的極準,沒有彈錯一星半點。
不過她沒能等到冀漾的讚美。
他又讓她吹竹笛。
她的小手還未長開,短粗的小手指泛著枯黃,手指不能靈活的夠到笛孔,但大致的曲風,冀漾還是聽出了熟悉的味道。
緊接著是箜篌,這是花沅前世最為擅長的。
隨著手指翻飛,清幽空靈的韻律縹緲而出。
音色柔美清澈,宛如仙樂繚繞,讓人靜心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