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樣?”淩嫿蝶對於“那啥”的稱呼,很是反感。
“那啥的意思是,隻要天下學子不附權貴,便不能考取功名了?”
若是淩嫿蝶的這些話傳了出去,是否可以令其閨譽掃地,順便再捎上花克勤仕途?
花沅心裡的小算盤,又打了起來。
她繼續,道“科舉,天下之公;科舉而私,何事為公?”
“哼,單純,以為抓到本姑娘話中的漏洞,你就能翻身了?
在我眼裡你隻是陰溝裡啃食糟粕的蚍蜉螞,上不了台麵的玩意。”
淩嫿蝶囂張,卻不傻。
她不過是欺負花沅寒門出身,無權無勢,沒有依仗。
不然哪怕是換了個尋常貴女,她也是萬萬不好在府外,便肆無忌憚的譏諷。
通常欺軟怕硬之人,也最會審時度勢,一眼就能看出,誰可欺。
花沅觸及到前世,被賣做瘦馬學藝的那陣往事。
那時的她,不正是芸芸眾生中最為卑微的存在,沒有人會顧忌自己的感受。
就算她努力稱為眾花魁之首,也擺脫不了貴人們手中玩物的身份。
有些努力,就算拚儘全力,卻也起不到任何改變,在彆人看來依舊是笑話。
花沅委屈,淚水在眼眶裡麵直打轉,卻拚命忍住不讓淚珠落下。
籠在寬袖中的雙手緊緊攢成小拳頭,卻不敢捶打上去。
如今的她確實太弱了,根本無法在明麵上同將軍府的大小姐直對。
她隱忍著,道“人在生活中的確有貴賤之分,但人格沒有,況且螞蟻很好,它勤勉……它努力過冬存糧,努力生活,不是養尊處優的金絲雀可比!”
“嗬嗬!但螞蟻終究隻是螞蟻,它微末、卑賤,認人隨意碾死……”
淩嫿蝶抬起腳尖撚了撚。
她笑容意味深長,舔舔嘴唇,目光掃過冀漾。
他依舊俊朗得驚心,宛如夏日烈火中的一團雪,令人覬覦。
她盯著好一會兒冀漾的腹下三寸,似乎能隔著衣裳看見什麼。
“禮部侍郎,左右俱滿,左侍郎邢筄家中雙親早亡,唯有一弟名邢簡,也就上一任的紹興府知府,如今遷任京中,為京兆尹。
右侍郎花克勤,乃花府平嫡長子,相傳有一胞妹品貌兼備,三年前嫁與懷遠將軍,家風頗為嚴謹。”
冀漾在對方赤裸裸的目光下,薄唇輕啟,冷冷開口。
他沉著麵龐,深黑如墨的眸子微斂著,高大的身姿如小山一般,擋在花沅身前。
在寬袖的遮掩下大手將她那緊實的小拳頭,緊緊握於自己的手心,似是無聲安慰。
花沅感受到觸之冰涼的大手,可她心底卻是暖的、熱的。
即使,他麵無表情。
即使,他未看自己一眼。
可是從他的身上,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抹屬於他的疼惜。
事不關己的花克慧,又落座回去,慢條斯理的品茗。
聞言,手中放茶盞的動作一頓。
她以為這個病秧子不過是有點才華,但沒想到幾句話就猜出了她們的身份。
她心中多了份忌憚,問道“公子,你想說什麼?”
“就是想問問淩夫人,這般帶著小姑仗勢欺人,淩將軍與花侍郎,可都知曉?
亦或是正是淩將軍與花侍郎授意的?”
冀漾冷眸微微眯了起來,由內而外的散發著攝人的戾氣,令人惶恐,僅僅看著便覺得十分危險。
他的小丫頭,豈是旁人可欺?
區區一個從三品的將軍府,也敢再他跟前叫囂?
朝堂果真是腐朽,也該肅清雜碎了!
“你,你你不要仗著我愛慕你,不是你長得好看,你就得意!
今日之事,我不準你胡說!”
淩嫿蝶一時情急,竟說禿嚕嘴了。
她當然知道不能對外說自己欺負人的事情。
雖她瞧上了冀漾,但自己早就定親了。
她的準夫君乃是判官榮申,小榮閣老榮吉的庶長子。
要知道那可是寵慣六宮的榮貴妃,僅存下為數不多的親戚之一,姻緣來之不易。
而且榮申的生母邊亞燑,已經從貴妾扶正,成為正妻。
也就是說如今的榮申是嫡子,還是嫡長子,日後小榮閣老府中的一切,都是她的。
要不是曾經定親時榮申是庶子,哪怕由嫂子的生母林淑清牽線做媒,也根本輪不上她。
如今榮申成為嫡長子,她嫁過去就是嫡長媳,能掌中饋,更是高攀。
她好不容易熬到快出嫁,若是婦德有失,小榮閣老還會讓她做兒媳嘛?
這也是她一直沒有自報家門的原因。
她隻不過著看小賤人不順眼,想著欺辱一下也沒什麼。
誰讓對方礙她眼的。
他們不過是外鄉來的,人生地不熟,就算是憤慨,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不成想,幾句話就被人戳穿了自己的身份。
也許此人並不是她們以為的寒門,或許有著什麼背景。
她有些後怕……
此事若是鬨大,妨礙了自己嫻熟的名聲。
這可讓她如何嫁入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