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霱嗤笑,不屑的連連頷首,道“嗬!好”。
他乃國子監第一才子,弈棋從未輸過,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愣頭青,竟然要讓自己四子?
好生的大言不慚!
那就讓對方看看同自己的差距,讓蔠梨好好看看她的鄰舍哥哥,是如何敗得體無完膚。
小美人他要定了,雖然身份上給不了正室,但貴妾之位還是可以的。
對於寒門女,怕是求之不得吧?
殷霱睨了冀漾一眼,將手中的黑玉棋子落右上角,打探道“冀公子如今可有什麼功名?”
“無功名。”冀漾墨眉微挑,正襟危坐,脊椎筆直。
有本事儘管去查啊!
倘若對方能打探出,他不想為世人知曉的秘辛,那這人也就離死不遠了。
殷霱瞧了冀漾一眼,又不客氣的連續落下三子。
“冀公子容貌出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很是出挑,易得女子青睞,見之如同酒醉。
然而今日對弈並非兒戲,就算在下乃是一省解元,可為了國子監的臉麵,我也會認真的。”
言外之意是,就憑你個以色事人的小白臉,還妄想能贏自己?
他可是國子監林大儒門下,憑實力獲得的解元郎,遠遠比個白身強。
他會全力以赴,將其殺個片甲不留,一敗塗地。
冀漾讓了四子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第夾著白玉棋子,落在左下角星。
如今國子監的大儒不過隻有一位,那就是林淑清的父親。
林公甫才學雖有,品行卻不正,不然也不會讓女兒同門生私相授受,還給花信當了平妻。
在他眼裡,平妻就不是能上得了台麵的玩意兒,就算這男子未來有潑天的富貴,也不值得委身。
彆人他管不著,至少小丫頭不行。
若不是玄和師兄被先皇忌憚,從而看破紅塵,削發為僧,哪裡輪的上林公甫出來蹦噠?
解元一個省就一個,曆屆的解元多得不計其數,有什麼可驕傲的?
還有他可是從昭陽那裡得知,小丫頭與殷霱定有娃娃親。
即使如此,他定不會輕敵,更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這可是事關小丫頭看清浪蕩子真相的終身大問題,豈同兒戲?
不論對方是蚍蜉,亦或是大象,他依舊會使儘全力,尋到機會便將對方一舉擊殺,以絕後患。
二人都穩重地開占星位。
“啪!”一聲,黑玉棋子落在元之上,卻是殷霱先手。
落子之後,他挑眉一笑。
冀漾瞧著對方那一手元,麵色不變。
看不起他嗎?
如此甚好,沒有什麼事情是比看不順眼的人,從雲端跌入塵埃更痛快的了。
在圍棋中,首先,星位守角;其次,三三守角;再次,小目守角。
也就是先占角,後占邊,最後走中間,因為邊角有棋盤邊框的險,不至於腹背受擔先走元,根基不穩,難連成局。
而殷霱居然第一手就是元,等於讓了他幾手,這是輕視自己,瞧他不起。
不過無論對方囂張與否,輕敵傲慢,或是嚴陣以待,他都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殷霱狠狠地掃了冀漾一眼,心中冷冷一笑。
一會兒淩嫿蝶和花克慧都“平”,就隻有自己贏了,那才叫聲名遠播。
“噠!”冀漾一白子落下。
白棋掛角,黑棋走小飛,之後黑小飛守無憂角拆二……
登時,殷霱的黑子實地就縮小了。
冀漾平平無奇的棋風之中,仿佛刮起一陣剛勁的旋風,吹動了對方的根基。
他的棋藝都是在同玄和實戰中,操練出來的,幼時儘得師兄“算計”,如今也繼承了這一棋風。
殷霱深吸幾口氣,穩住!不論對方如何,自己都要心平氣和,發揮出所有實力。
下麵的花沅,看著台上的兩人對弈,不禁伸了伸脖子。
四個玄鐵棋盤都在下麵八樓的牆上掛著,可她在九樓看不到的。
“上大棋盤。”榮弘璧見她如此,吩咐小廝。
九重樓時常有棋士切磋,所以有準備了大棋盤與玄鐵棋。
“是。”小廝答應一聲,就帶著人走了下去。
連忙擺出大棋盤來。
大棋盤比價值百金的玄鐵棋不一樣,相對簡陋很多。
是在又大又厚的白布上麵畫著棋盤格,後麵再用竹架撐起來。
每個大棋子後麵有粗針,台上走到哪一步,就由小廝看了記住,再把大棋子紮上去,固定住。
大棋盤被撐在樓梯口,眾人看著也比小棋盤舒服多了。
兩個小斯分彆去記住棋路,就到大棋盤前,把棋子都仔細的布上去。
花沅擰著秀眉,看了過去。
冀漾因為讓了對方四子很吃虧,被壓著打,處於下風,可一步步穩得很,暫時看不出後麵的路數。
殷霱的一手元,給了冀漾喘息的時機。
所以,暫時是勢均力敵。
她的棋藝普通,隻能理解到這裡,更深的就領悟不出了。
花沅抿抿嘴,暗暗地腹誹。
讓什麼四子,真是的,沒事為難自己有意思嘛?
她記得前世,冀漾沒有參加來年的會試,是殷霱成了大眀文魁,取得狀元。
她仔細回憶玄黓公子的事跡,發現他是在中了解元後,一帆風順的舉業就停滯了。
連人也似乎也銷聲匿跡。
直到三年後,才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高中會元,狀元。
她那時身在秦淮的泥潭中,消息方麵卻是很靈通的。
她發現玄黓公子就像是一個謎團。
他想讓人知曉的事情,就能鋪天蓋地的瘋傳。
他要是不想讓人探查的事情,那是無論再如何打聽,也無法窺探分毫的。
是以,那一年其中究竟發生何種變故,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冀漾對自己這麼好,她身為即將轉正得心腹,又為他憂心起來了。
想幫他避禍,窺探天機,報答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