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遠遠地望著,心裡隱忍地羨慕著,卻不敢對任何人訴說。
如今,他也是有人願意給自己慶祝生辰的人了。
她不會嫌棄自己是棺材子,更不會忌諱他生於五毒日之首,從而沾染了黴氣。
這種被人珍視的感覺,真好。
冀漾素來寡淡的眸色裡,藏滿渴望,璀璨如繁星。
他對著她凝視良久。
花沅被他看得迷迷糊糊的,隱約察覺到自己似乎是討得閣臣大人的歡心了。
她定要再接再厲。
“哥哥,這頓串串算是沅兒請你的噢!
不過我手上現在沒銀子,暫時就當沅兒借你的,待手頭寬裕了,就立馬還給哥哥。”
“好!”冀漾眸底溢出溫柔,唇角勾起。
花沅仰著小臉,眼波似水,在紅燈映照之下,呈現出奪目的光彩。
“沅兒還給哥哥做了壽桃呢,就在客棧裡,待回去給哥哥吃。”
“方才是我臆想了,哥哥給沅兒道歉……”
冀漾頷首,攥著羊脂玉籽料的指尖發白,握得很緊,似乎怕不慎掉在地上,損壞了她送他的禮物。
小丫頭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在花府的九年間,應該見過不少珍寶吧?
話音方落,冀漾察覺遠處的異樣。
“不好,有殺氣!”
“咚!”他一把將小丫頭的臉按進,她跟前的那盆大醬裡。
用力過猛,醬汁四濺。
花沅被糊了滿臉的暗紅色醬汁,張嘴添了添,齁鹹齁鹹的,簡直要變成蝙蝠飛走了。
剛剛閣臣大人明明很感動,這會兒又是鬨哪樣?
她太難了!
就在她腹誹之時。
“嗖!”一支竹箭隨著一股氣流飛速射來,直直奔著花沅方才抬頭啃串的位置。
“嗡!”竹箭重重地插在木案之上,箭尾翁鳴,露出的那一半箭頭泛著幽藍之光,明顯是淬過毒的。
端午節夜市熱鬨,街邊的百姓眾多,見了還在翁鳴的羽箭,一時間混亂起來,抱頭鼠竄。
“嗖!”落葉隨風,又一支竹箭猛地竄出。
“走!”冀漾拉起滿臉醬汁的花沅,儘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這波暗殺明顯是奔著他們來的,又何必牽連無辜?
花沅抹了一把臉,卻越抹越膩乎,不過這並不影響她逃跑。
她麻利地跟上,小腿兒利落極了。
在花沅的印象裡,閣臣大人那可是萬人辟易的大將軍,令敵人聞風喪膽。
如今竟有被追著跑的時候!
是以,她不僅不怕,甚至在心裡暗暗竊喜。
她可是知道,冀漾藏了一支壬隊在身邊。
相傳壬隊能以一敵百,就這七八十個殺手,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既然如此,她還有何懼?
花沅將忠實的狗腿子扮演到了極致。
她從被冀漾拉著,換成了扶著他。
她瞅見地上的水窪,急忙道“哥哥,小心,這裡地上有坑!”
冀漾就算暫時用不了內力,身體孱弱了些,但又不是瞎了。
那麼大的坑,如何會瞧不見?
結果他要往左,花沅就往右。
他怕傷到小丫頭,不好掙紮……
“啪!”他一腳就踩進了大水坑,裙裾儘是水漬,連靴底裡的鞋墊都汪著泥水,極為不舒爽。
花沅眸底閃過一丟丟的心虛。
她更拚命的照顧他。
乾脆把他的手臂,攬在自己單薄的肩膀上。
“哥哥,這邊走人少!”
花沅因為三年的吃糠咽菜,身量尚未長成,她的腦頂才到冀漾的肩頭。
冀漾被她這麼拖著,幾乎是駝著背,彎著腰。
如此,這速度要是能快,才叫怪了。
可冀漾看她努力跑得漫頭大汗,呼哧呼哧的喘著大氣,愣是沒拒絕她。
很快二人就被後麵的一乾殺手追上。
花沅一把將冀漾推在牆上。
她攤開雙手成保護的姿態,擋在冀漾身前。
她板著小臉,自以為渾身散發著大義凜然的氣場,道“哥哥不怕,沅兒保護你!”
冀漾悶哼一聲,背脊磕在凹凸不平的老舊牆壁上。
他之前的傷才好。
估計這次不僅青紫一片,還要再出點血。
“哎呦,就說這病秧子色厲內荏,死到臨頭還要靠女人保護!”
“果然是個孬種,虧得咱們見他機警,還以為這人留有什麼後手。”
殺手們譏笑起來。
花沅作為尚未轉正的準心腹,如何能容忍彆人辱罵自家閣臣大人?
危險當頭,她一時忘卻臉上沾滿棕黑色的大醬。
她雄赳赳,氣昂昂的雙手叉腰,一副傲嬌的小麻雀模樣。
“睜開爾等的狗眼好好看看,這位是玄黓公子,今日在九重樓大勝尚書之子,倘若爾等今日傷了我家哥哥,世人會如何看待殷霱?
世人是否會懷疑殷霱因敗北,就懷恨在心,傷了大勝的玄黓?
世人口誅筆伐,殷尚書為自證清白,定會追究爾等的罪過!”
她覺得自己分析的條條都很在理,可在這些殺手麵前,聲音過分嬌軟,比黃鸝鳥還要悅耳。
不僅沒有起到威懾的作用,還把殺手們逗得不行。
“彆看小娘子長得黑漆麻烏的,可這嗓子倒是好聽,待會兒咱們把你家哥哥收拾了,就來伺候小娘子。
讓你可勁的嗷嗷叫,儘情的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