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峻峰雙目通紅著口中低吼,心情有些激動。
兩個相親相愛的人分離最難忍的不是肉體上的折磨,而是相思之苦,董峻峰因為太過思念,十數年來實力也再無寸進,便是因為心結未結。
千楠看著董峻峰父女兩人希冀的目光,神情複雜,董峻峰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元千芷的情況她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十數年來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看著那山穀之上的一點點天空,那裡有對遠方的思念,對未來的期待。
可以說,那一方小小的天,就是元千芷心中最後的期盼。
君弈與莫亦千,醉癲狂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警惕的防備著周圍,免得有旁人打擾,被發現多少都會有些麻煩。
“唉。”
良久,千楠才輕歎一聲,眼中有些柔軟,想到元千芷的樣子也不由得有些心疼“罷了,既然你們來了,就看一看吧。”
“多謝小妹!”
董峻峰眼睛一亮,神情激動,連忙抱拳感謝。
千楠隻是擺了擺手,轉身示意眾人跟上,便向著右側一處偏遠的地方走去。
眾人也沒有多問,但隨著他們的深入,周空的氣溫能明顯的感覺到降低了不少,原本茂密的樹木也漸漸的稀少,腳下的土也僵硬了很多,如凍土一般還覆著些許冰霜。
董文雪隨著眾人的腳步走著,隻是這目光卻停留在地上的偶爾附著的寒冰之上,心頭複雜,眼中帶著些許憤恨。
她不是傻子,如此巨大的溫度差彆,還有周圍環境的變化,可以想象的出,她母親所在的地方該是如何的折磨?
千楠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山穀,對眾人輕聲解釋“前方就是我蒼玄宗的獻寧穀,一處冰寒之地,千芷她這十數年來一直都在這裡。”
“人也被封了修為,受著冰寒入體之苦,每日也隻有正午時分的陽光能落下一個時辰,但即便是陽光,待到落下之時,也沒有了溫度。”
“喀喀”
董峻峰聞言雙目通紅,雙手不自覺的握起,口中牙齒緊咬,發出些許滲人的聲音。
董文雪倒是麵無表情,但身上溢散出來的氣息卻是越來越冷。
莫亦千與醉癲狂則是一聲不吭,護在君弈兩側,董峻峰也好,董文雪也好,不論是誰,不論是什麼事情,君弈的安危才是他們所關心的。
“到了!”
千楠腳步停下,眾人站在一處漆黑的巨大洞口,以眾人武者的實力,隻是用肉眼去看,竟看不到其中絲毫情形。
董峻峰身形顫抖,感受到洞口溢散而出的寒冰氣息,心中的憤怒猶如數百上千座火山同時噴發,直衝腦海。
也隻是稍稍一頓,千楠便帶著眾人繼續前進,進入洞中,那是一道螺旋向下的石階,每向下一層,眾人便感覺身上的溫度更冷一分,董峻峰與董文雪心也就更沉一分。
眾人足足一刻鐘的時間,石階轉彎,卻見一道冷清的光芒從這山洞穀上透落下來,直射穀底。
董峻峰連忙看去,隻見一道白衣身影正站在那月光之下,一縷縷寒氣在月光的映射下還輕輕的飄蕩,淒美,冷清的寒意讓人窒息。
“踏嗒”
董峻峰腳步微動,緩緩向下走去,隻是速度不快,或者說雙腿的顫抖讓他根本無法走快,他怕,他不敢相信,自己日日牽掛,夜夜思念的人,竟然在這讓他都全身發寒的鬼地方呆了足足十數年,再有半年多就二十年了。
十九年,十九年的歲月,一個女子的大好年華竟然就在這裡受苦。
“楠兒,你不是剛走,怎麼”
女子輕柔的聲音傳出,迎著月光緩緩轉身,隻是剛剛回過目光,看到那黑暗中顫抖著向自己走來的人影時,嗓子似乎被堵上了一般,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一雙略有空洞的眼睛漸漸恢複了些許色彩,不敢相信,喜悅,驚懼
種種情緒在臉上變幻,她不敢開口,她生怕這是一場夢,一場短暫而又可憐的幻夢。
董峻峰一步一步,顫抖著走到元千芷身前,看著月光下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顫抖著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那蒼白的臉,但心中內疚,竟讓他拾不起勇氣來。
“芷兒”
良久,董峻峰顫聲開口,一個近百年壽歲,身為堂堂世家家主的男子,一言而出的乾澀聲音中竟還帶著些許哭腔,手輕輕撫上元千芷的臉頰。
這一道聲音,隻是簡簡單單的一道聲音,傳入元千芷的耳中,竟讓她的眼中爆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那是生命的氣息。
“峰哥”
元千芷感受到臉上的溫熱,眼中頓時湧起一層朦朧,隻感覺那冰冷的身軀,瞬間被一股炙熱的溫暖衝入,獻寧穀中的冰寒似乎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芷兒”
董峻峰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元千芷擁入懷中,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有些手忙腳亂,其體內靈力全部湧起,卻是輕輕溢出,將元千芷身周的寒氣驅散,為其取暖。
元千芷身上的冰寒之強,讓他一個武靈境界的武者都深感刺骨,這感覺渡上他的皮膚,湧入他的血肉,紮著他的心骨,幾乎讓他窒息。
在進入蒼玄宗之前,他還想著見一麵,隻是見一麵讓各自放心就好,也滿足一下相思之苦。
但現在,這個念頭從腦海之中徹底打消,他不能讓元千芷在這裡再忍受一分一秒的冰寒,一想到她這十九年來所受的折磨,他心中的憤怒就無法壓抑,就算是拚死這一條命,也絕不能讓她在這裡受苦。
石階之上,眾人身前的董文雪靜靜而立,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隻有臉上的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人間最是真情苦,同飲黃泉一碗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