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亦千,百墨澈,岑東,還有冰河妖魄四人,臉色平靜,心中更如一潭死水,毫無波動,他們本就是忠心跟隨,早已將性命壓上,無須再做思考。
至於夢紅塵,識海中種下了禁神印,也是亦然。
雲夢,雲嵐自小便是夢紅塵的貼身侍女,主往仆從,自不用說。
如此,這句話也隻是說給雍湛,臧玄甕,蒙仁三人聽,平日小打小鬨也就算了,現在可是關係到大局,不容有失,謹慎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三人狠狠的深吸一口氣,心頭凜然,見君弈說的如此認真,不由得有些猶豫,隻是前車之鑒還在眼前,讓他們有些忌憚。
“不用多慮。”
君弈神情平靜,看著他們三人臉上的表情變換,便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微微道“隻需遵從本心即可,若是彆有二心,或許還會死得更快。”
臧玄甕與蒙仁稍稍對視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生死選擇,可不是說著玩的,隻是在他們猶豫時,卻見身側巨大人影沉聲開口。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我雍湛就先厚顏說兩句。”
雍湛神情認真,少見的沒有逃避,人生路可以苟活,但終究會有選擇的時候,至少要將路走出去,才能繼續苟“當然,我的話也隻是代表我自己。”
“剛才麵對公子我就說過了,我不是什麼君子,就是一個小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貪生怕死的小人。”
“這一輩子,我雍湛苟活數百年,並不喜歡這個湛字,隻當是放屁,在我看來,渾渾噩噩才是正解,渾水摸魚才是正途。”
“武者的世界太殘酷了,誰願意死?”
眾人靜靜的聽著,卻沒有覺得雍湛說的有問題,至少話糙理不糙,天域不知有多少人如此行為,隻是自詡清高罷了。
一時間,眾人也對雍湛有了新的認識和感官,此人倒是對武者世界的生存法則看得挺透徹,真糊塗容易,裝糊塗難。
“大家都知道,武者活著有多難?活不活,根本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雍湛大笑一聲,灑脫的抬了抬手,臉上沒有一點尷尬,甚至還有些自得和感慨“但今天,公子能殺我
而不殺。”
“若是往常,我定會暗自得意,悄悄的繼續苟活,什麼活命之恩,簡直是放屁,那是老子自己憑本事,哭爹喊娘活下來的。”
“噗哧”
此言一出,廳堂中頓時有些笑聲傳出,卻是冰河妖魄忍俊不禁,沒想到這人胖歸胖,心裡倒是有一套,無賴的可愛。
君弈也是聽著有意思,心情放鬆了不少,沒想到這胖子居然還是個活寶,甚至連雲夢,雲嵐二女都掩麵輕笑,眼中神采奕奕。
臧玄甕與蒙仁臉上凝重的神情都泄了不少,認真的思慮著雍湛的話。
“嘿嘿,大家彆笑。”
雍湛伸出胖嘟嘟的大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笑容滿麵,接著繼續道“但現在,我不想再這樣了。”
說著,雍湛臉上的笑容散去,神情漸凝“今日生死之際,我忽然腦子有些亂,想到了很多很多,過往的種種,還有自己對未來的想法。”
“不過可笑的是,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過往數百年,竟無一件事記在腦子,沒有一件事讓我難過,開心,未來也儘都是茫然。”
“那時候我就在想,難道我這一輩子就真的要這麼過去嗎?”
“若是死前回想,儘都是庸庸碌碌,生平無一友,無一樂,無一悲,無一苦,這該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可笑?”
“苟活,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雍湛一言,竟如晨鐘暮鼓,平地起驚雷,聽的人振聾發聵,震得眾人心頭一顫,目光都不禁有些茫然。
“現在,我明白了,人要苟活,也不能苟活。”
雍湛大口一喝,擲地有聲,一生肥肉不斷的顫抖,卻無一人覺得油膩,甚至其形象都高大了起來“苟活,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苟活,要有意義的苟活,活出精彩,活出喜怒,活出哀樂。”
“至少能在死的時候,了無遺憾,能真正問心無愧的說一句,自己是真的在苟活,而不是苟且度日,活一條爛命。”
“否則,苟活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燦爛如煙火般的死亡,至少來的精彩。”
雍湛說著,吐沫橫飛,言儘竟是踏前一步,正對著君弈,認真肅然的單膝跪下,大喝道“今日,雍湛便在此立誓,願隨公子踏馬鐵血,揚戈披血,此生生死不悔,若有違此誓,人神共棄。”
眾人聽著這沉聲言語,不禁心頭一震,百墨澈目光灼灼的打量著雍湛,隻感覺這才是真正的認識了他,過往百年,卻不想其竟是如此的鐵血漢子。
莫亦千與夢紅塵等人也是目露欣賞,少見的有些認同。
臧玄甕與蒙仁怔怔的看著雍湛,從未想過這個一直被他們看不起,覺得羞與為伍的胖子,竟會說出這番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一時間,兩人心有感慨,隱隱都有了些許想法,隨即對視一眼,竟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定,與其畏首畏尾,不如大乾一場。
君弈雖隻出手一次,但其驚人的武道天賦,過人的謀略算計,即便隻是顯露冰山一角,都足以讓他們驚駭,當得一賭,頓時也不再猶豫,踏步而出,跪在雍湛兩側,衝著君弈抱拳行禮。
“蒙仁。”
“臧玄甕。”
“願為公子披荊斬棘,以鮮血鋪就前路,生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