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羨聲音猛然一沉,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是一變,仿佛一個蟄伏依舊的凶獸,正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要擁有自己的話語權,如此,才能保護身邊的人,保護念兒”
隻是說到念君安,蘇無羨身上氣勢卻又是一衰,弱了幾分,臉上掛起一抹苦笑,很是無奈“那天後,念兒便憤怒的離開了蘇家,甚至宣告天域,與蘇家斷絕關係,外出四方遊曆,不見了蹤跡。”
“這一去,便是三百年。”
“若非我偶然相遇,都不知道她竟會如此大膽,不僅改了名字,成立了念君舫,收攏天域絕色女子,玩起了煙柳花船,而且暗中培植嫡係,伺機向五大宗複仇。”
“念君安,念君舫嗬這丫頭。”
蘇無羨說著,看向君弈,輕笑著揶揄開口,完全沒有任何緊張的意思“君大哥,你不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吧?內中含義,想必再明白不過了吧?”
“我不明白。”
君弈聲音僵硬,隻是心中卻是有些波瀾,雖早有猜測,早有心理準備,但聽蘇無羨親口說出,還是對他有些衝擊。
一個單純活潑的小女孩,到底是經曆了何等的淒苦,經曆了何等的絕望,心靈的扭曲,才能讓其性情大變,成為這般模樣?
不借家族資源,在外憑借自己的能力,踏足武王後期,這是何等的天賦和毅力?千年來支撐她的到底是什麼,不言而喻。
“君大哥!”
蘇無羨聽君弈聲音,頓時眉頭皺起,心有怒火,口中語氣,都很是不善“若是其他,我任由你發泄,但念兒”
“你沒有資格看不起她,也沒有資格去想歪,她沒有墮落,沒有出賣自己,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中間的艱險,你應該心裡有數吧?”
君弈沉默不語,倒不是他對念君安有什麼看法,而是心頭的坎,有些難跨,再者說,這些都隻是蘇無羨的一麵之詞,真假難料。
君弈不開口,蘇無羨也是沉默了下來,氣氛略有些壓抑。
兩人一立一坐,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傾泄而下的飛瀑,洪流帶走的不僅僅是狂潮,還有過往煩亂的心緒。
好一會兒,蘇無羨緩緩起身,站在君弈身側,臉上神情肅然,眸中光芒閃爍“君大哥,千年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你”
“願意相信我嗎?”
煙雲浮沉,遮掩了兩人的身形,湍急飛馳的瀑布,吞噬了兩人的聲音,印刻無聲的畫卷,歸於平靜,隻有幾點濃墨隨意潑灑。
…………
闕內,竹屋。
念君安靜靜的躺在床榻上,屈無雙與雲思柳陪在一旁,小心的照料者。
在屏風外,蘇季同眉頭緊皺,站在窗前一言不發,隻是遠遠的看著天穹雲海,不知蘇無羨是否安全。
自蘇無羨一去,已經有了數個時辰,他著實有些擔心。
但最重要的,則是千年前君家少家主未死一事,蘇季同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著君弈的模樣,千年前其霸道恐怖的殺伐和天賦,讓他心驚,猶如夢魘般,無法抹去。
其中種種因素,讓他不知該做何選擇。
即便在竹屋中,他都能感覺到周圍隱晦的氣息,些許詭森的寒意縈繞不絕,絲縷森寒的殺機,讓他心頭發顫。
彆天闕,內中當真彆有乾坤。
“嗤”
這時,有突兀的破空聲驟然而至,陣陣熟悉的氣息,讓蘇季同緊張的心緒,稍稍放鬆了一些,連忙上前將竹門打開。
“家主,你沒事吧?”
蘇季同連忙問詢,目光還不斷的在其身後開回掃視,觀察著外麵的情形,警惕萬分,不敢有絲毫大意。
“沒事。”
蘇無羨麵無表情,目光平靜的宛如一潭死水,也不猶豫,直接踏入其中,自告彆君弈後,他便換了一身衣衫,倒是乾淨整潔。
“念兒呢?”
“小姐還在昏迷,傷情並不是很重,已經得到了控製,在緩慢的恢複,隻是情緒波動比較大,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
蘇季同輕聲開口,眉眼中有些擔憂和疼惜,蘇無羨與念君安兩人,都是他自小看大的,見其如此情況,心中也是難受得緊。
“我去看看她吧。”
蘇無羨稍稍沉思,便踏入屏風後,去看望念君安。
屈無雙與雲思柳兩人連忙退開,在蘇家家主麵前,她們還沒有什麼說話的資格,便是待在一旁,靜待吩咐。
蘇無羨坐在床榻邊,看著念君安蒼白的臉,心中有些疼惜,自己的親妹妹在外吃苦,他如何能好受?
“念兒,你這又是何苦?”
蘇無羨口中低喃,其他或許容易勸慰,但情之一字,又如何能理得清?剪得斷?隻是徒增惱人的煩憂罷了。
“君大哥君大哥”
這時,有聲聲低沉的急呼傳來,卻見念君安秀眉緊皺,神情緊張,額間冷汗密布,雙手無意識的抓著床榻,來回的撥弄著,顯然是做了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