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來,席萬一手將洛玉馨拉扯大,早已將她看做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兩人間徘徊折磨?
“二叔”
這時,洛玉馨沉然開口,將其思緒突兀打斷。
席萬側目看去,眸中滿是擔憂,本還擔心她心中的壓力會太大,正想著怎麼勸慰,但在他看到其臉上神情的一瞬,不禁呆愣了起來。
隻見洛玉馨的臉上,一掃過往的猶豫和怯懦,偶現的些許嫵媚也儘數消失,竟是被少見的堅定所代替。
這一幕的衝擊,讓席萬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即便是詹子渡都有些驚詫,顧不得左臂臂肘的疼痛,深深的看著其兩年都從未見過的模樣。
“二叔,我決定了。”
洛玉馨沒有理會兩人的異常,隻是認真的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深海,言語深沉“不用顧忌什麼,將清風商會奪下來吧。”
一言沉語將席萬驚醒,他看著身側,在一瞬間變得有些陌生的洛玉馨,言語間不禁有些猶豫“席雄畢竟是你的生父,你不考慮”
“不用。”
洛玉馨將席萬的話直接打斷,冷言開口道“他與我之間並沒有什麼父女感情,尤其是在他對我出手的那一刻開始,我與他便已形同陌路,視若死敵。”
說著,洛玉馨言語中的冷意消散了一些,覆上了些許溫情“在馨兒的眼中,這一生隻有一個父親,他的名字叫做席萬。”
“嗡”
席萬身軀一震,心頭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身形也生生的停在了原地,怔怔的看著眼前笑魘如花的洛玉馨,雙目通紅,眸中更是湧上了一層淚水,決堤一般的肆虐而出。
“馨兒”
席萬目光閃爍,張了張嘴,顫抖的嘴唇裡吐出的聲音都有些嘶啞模糊,乾澀的喉嚨甚至連話都說不全。
“所以,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洛玉馨將席萬臉上的淚水拭去,口中言語極儘柔和“這樣太自私了,我想做一次,真正的做一次自己。”
“這一次,便換我來保護你,奪回這些。”
同時,其心中還有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對著印刻在心底的身影默念“即便不能站在你的身側,我也要默默的踏立在你的身後。”
“儘我最大的能力付出,送你登上巔峰。”
席萬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倩影,竟是漸漸的與心底的那一抹影子重合,張了張嘴,強壓下唇角的顫抖,沉聲道“那我們父女,便搏上一搏。”
“好。”
洛玉馨柳眉一彎,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將眼底的堅定深藏了起來,便隨著席萬與詹子渡遠遁而去,直行向濱川之畔。
…………
冰寒深海,仙玉珊瑚所在。
君弈負手默然而立,靜靜的看著席萬三人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眸中深邃的目光宛如一潭死水,讓人窺不透深淺。
“公子,莫不是想那小丫頭了?”
這時,冰河妖魄踩著蓮步緩緩上前,將陣陣妖媚的芬芳送到君弈的鼻中,似是有些吃味的開口道“也難怪,在臨走的時候,可還送給了她些許仙玉珊瑚,以及親手取出的涯紋海蚌的珍珠呢。”
“唉,可憐妖妖就沒這福分了。”
“你呀,儘是胡說。”
君弈被冰河妖魄嬌媚的聲音喚醒,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好氣道“我隻是想要免了席萬的後顧之憂罷了,哪裡是你想的那樣?”
倒也沒有賣關子,君弈直給幾人隨意的解釋道“若是解不開洛玉馨的心結,就算席萬當真有手刃席雄的決心,最後到了關鍵的時候,也會下不了手。”
“洛玉馨是他的堅定決心的原因,亦是他退縮收心的軟肋,若是不讓這軟肋消失,便會一直牽製著他,終究成不了大事。”
“不過,若是這軟肋一旦變成了硬骨頭,可以自己去敲斷彆人脊骨的時候,那將會成為一把鋒銳的利劍,足以讓席萬拋下所有,從而披浪踏海,一往無前。”
眾人沉然點頭,對君弈的心計和圖謀深深敬服,沒有想到他竟會想到如此地步,將人心和人性都算入了其中。
天下計謀萬千,詭譎莫測,變化無窮,但終有難以全然把握的事情,隻因人心難測,深似鬼幽,人性如淵,窺不得千萬之一。
內中玄妙,哪怕窮其一生,都說不清道不明,極儘混沌。
“嗡”
忽然,正在眾人沉思的時候,深海中的浪潮突兀的狂亂了起來,使得本就森冷的海潮愈加冰寒,讓幾人都不得不提升防護,加大體內靈力的輸出。
“怎麼回事?”
莫亦千眉頭緊皺,顧不得深思,直看向了周圍,同時向著君弈的身側靠了靠,甚至連金焱狂刀都握在了手中,時刻防備著可能出現的危機。
“似是海流生出了變化。”
情況生變,冰河妖魄也收斂了臉上的嫵媚,細細體悟著冰海中的微妙,下一刻,其目光突然一凝,直看向了遠處一側“大家看那邊。”
眾人聞言目光彙聚,順著冰河妖魄所示的方向沉目看去,隻見遠處有些許濃重的冰白光芒,在隨著海潮不斷的波蕩起伏,快速的靠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