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禦諸天!
君弈站在人魚之中,看著前方抱頭痛哭的幾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些感慨。
稚子離家才知溫暖,遊子登高才知家遠。
親情就像一根斬不斷,也剪不碎的絲線,於千萬人中纏繞著對方的心,訴說著各自的歸途以及牽掛。
藍瑾萱身前,盤起雍容發冠,衣著華貴的女子拭去眼角的淚痕,仔細而又心疼的打量著眼前的孩子,撫摸著她臉頰的手,都在忍不住的輕顫。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一個人在外,真是苦了你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藍瑾萱被抓走之後,該是何等的無助和驚恐,又經曆了何等可怕的折磨。
一想到這些,她就一陣心痛,更有憤怒的恨意,在心中瘋狂的滋生。
但迎著女兒的目光,她又不得不壓下這份情緒,裝出一副平和歡喜的姿態,生怕刺激到女兒的情緒。
“不苦,萱兒一點也不苦。”
藍瑾萱連連搖頭,歡喜的轉過身來,指著君弈介紹道“幸好萱兒遇到了公子,得公子庇護照顧,才得以安全回來。”
“當真?”
那華貴女子麵上一喜,連忙看向君弈。
可即便她偽裝的再好,都因人魚一族的天性,其眼中與尋常人魚相比,所蘊含的截然不同的情緒,又如何能瞞得過君弈的眼睛?
至少連同其周圍,一同舉目看來的數位人魚,眸中除了漣漣蕩起的異彩,就沒有其他複雜的情緒了。
顯然,這一位與其他的人魚不同,至少不是愚蠢的善良之人。
這倒是讓君弈的心裡,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隨即,他也想明白了,若人魚一族真的都是些,他所見到的愚蠢的善良之輩,又如何能真的傳承存活下來呢?
君弈想著,便收斂了心思。
他迎著華貴女子審視的目光,坦然的站了出來,溫潤的笑道“都是適逢其會,不必太過在意。”
未等華貴女子開口,藍瑾萱身側的一位人魚男子就笑著擺尾上前,感激道“恩人太過謙虛了。”
“你搭救了萱兒,便是人魚一族的朋友,理應受到人魚一族最高規格的待遇。”
這話一出,就像是捅了馬蜂窩。
不過並不是不好的效應,而是引起了一陣迎合。
“是啊,是啊,三哥說的對。”
“小妹劫後歸來,實乃受大福庇護,公子當屬頭功。”
“依我看呐,就讓恩人任取幾件族寶,算是我們的一些微薄表示了。”
……
聽著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饒是華貴女子再有多好的涵養,臉色都微微有些難看起來,眼中隱隱還有些悲哀。
非是她一人,便是君弈這個得益之人,心中莫名的都生出了憤怒。
他就像是一個旁觀的閒人,看著一群走在深淵之側的垂死之人,還在不自知的兀自取樂自得,實在是有些可笑。
許是因為君弈自身經曆的緣故,讓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過往,君家被滅之後的慘狀,以及自己艱難求生的歲月。
一個人孤獨的活在世上,背負著家族血仇的可憐人,是該有多麼的悲哀?
他越過眼前滿臉笑容的幾人,目光直看向了他們身後的華貴女子,讀著她眼中流露出的悲意,君弈感同身受。
漸漸的,他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見,隻是漠然的站在原地,任由他們訴說。
人魚一族的華貴女子,心中本是無限淒苦,從來都覺得自己與人魚格格不入,連每日活著都是一種痛苦。
難道看著自己的族人,就如此這般的不知危險,從來如此的愚昧善良,一直走向滅亡的深淵,不是一種折磨嗎?
她早就已經死心了,或許是在她的摯愛,死在敵人手下的一刻,也或許是族人愚蠢的勸告自己,對方已經心懷悔意,放他們生路的那一刻。
她已經對整個人魚一族都產生了隔閡,甚至開始有些厭惡,以至於連帶著她自己的身份和血脈,都被她深深的痛恨。
但後來,她想明白了,在美夢中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所以,她做好了準備,讓自己來獨自承受一切。
但這一刻,她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對麵的少年,她居然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與自己一樣的情緒。
那是一種遇到了知己,看到了吾道不孤的歡喜。
一瞬間,她就對君弈好感大增,甚至忍不住的就要與其交流,訴說自己心中的種種,她從來沒有如現在一般,衝動而又迫切的想要對彆人展示自己的內心。
仿佛自己的喉嚨裡,已經有什麼東西衝了上來,就要忍不住的脫口而出,連帶著她的手心裡,都不知在什麼時候,浸滿了汗水。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
藍瑾萱見君弈臉上笑容消失,便是知道了他的心中不喜,雖然不知道原因所在,但她還是生怕公子對人魚一族生出不好的意見,就緊張的連忙開口阻止了眾人。
看著兄長和姐姐們不解的目光,藍瑾萱又是說道“公子才從妖靈煉祖中出來,就一路護送我趕回來,已經夠累了。”
“大家先不要吵了,反正公子還要留一段時間呢。”
“這樣啊,是我們唐突了。”
聞言,幾位人魚頓時麵露愧色,向著君弈稍稍躬身,以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