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而坐,化名“金角”的江殊捏著精致的骨杯,裡麵的百年猴兒酒已經一飲而儘。
他神色淡然,如同石壁上俯瞰螻蟻的蒼龍,對樓下那些帶著濃鬱怨氣和恐懼的低語充耳不聞。
唯有在聽到“江太玄”三個字時,那雙深邃金黃的龍瞳深處,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嗤!”
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從鄰桌傳來。
那桌坐著幾個背生暗金羽翼、麵容倨傲的鷹妖。
為首的赤翎鷹妖斜睨著下方議論的妖群,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在二樓。
“江太玄,不過一時風頭罷了,”
“此次墜星淵彙聚各族天驕,由數位妖尊大人親自遴選擢升,傾注帝宮無上資源。為首者,彆說是比擬江太玄,便是勝過也有可能!”
“身為妖族,不為妖族思慮。反而苟全性命,難怪身上血脈,如此低劣!”
“祖上如此,後輩亦然!”
赤翎鷹妖的話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更帶著一種根深蒂固的種族優越感,他身上雖沒有道蘊流轉,但一身氣息,已經到達了化形境巔峰,氣息橫壓之下,底下瑟瑟發抖。
整個場上,隻有江殊毫不在意。
甚至連目光,都沒有投注過去,仿佛毫不在意眼前的景象。
這些信息倒是進一步印證了玄螭口供的真實性。
墜星淵不僅是陣眼節點,更是妖族集中資源培育天驕的地方。
自己取代的這個龍族“金角”,其實正好就是在前往墜星淵的名單上。
這倒是一個機會。
妖族想要在墜星淵中培養出妖族天驕,裡麵的資源,必定無數。
若是自己能進入其中……
雖然危險異常,但畢竟有著兩界穿梭的本領在。
最差,也不過是直接回到星墟之界。
江殊放下骨杯,丟下幾塊妖晶,高大的身軀離席,暗金色的華麗鱗袍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內斂的光華。
龍威自然散發,二樓的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赤翎鷹妖正想要起身去打個招呼,與江殊聯係聯係。
卻沒想到,江殊隻是徑直走過,仿佛從未在意。
瞬間,赤翎鷹妖的臉上就閃過一絲怒意,他才剛剛得意幾分。
沒想到就有龍族毫不在意的在他麵前走過。
他的血脈固然高貴,但在龍族麵前,又算得了什麼。
怒意在眼眸中流轉,但他最終也沒敢說什麼。
純血龍族的身份和那深不可測的龍威帶來的壓力,絕不是他一個化形境所能去抵抗的。
除非……除非自己能晉升妖君!
這次墜星淵,要是自己能……
心中狠狠咬了咬牙。
江殊可不管這赤翎鷹妖在想什麼。
對他來講,將最基本的妖族情報收集,就已經足以了。
他的身形,在幾個轉身後,便消失在虛空之中,再次出現,已經是深入妖域腹地。
這裡的空氣愈發沉滯。
天空永遠像是蒙著一層厚厚鉛灰色的塵霾,上空萬千星辰光芒黯淡,隻有地麵不時裂開的縫隙深處湧動著赤紅熔岩,勾勒出荒涼大地的猙獰輪廓。
墜星淵到了。
這是一片仿佛被遠古星辰墜落轟蕩出來的巨大地裂地貌,目力所及之處,根本看不到儘頭。
地勢從外圍陡降,如同大地上一道巨大猙獰的傷口,不斷向地下延伸。
峽穀兩側的岩壁呈現詭異的暗紫色和深黑色,布滿了光滑如鏡的熔融麵和被暴力撕裂的破碎結構。
無數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深坑散落其中,猶如巨獸身上的膿瘡,坑底漆黑一片,散發出吞噬光線的引力場和令人心悸的空間扭曲感。
空氣中遊離著狂暴的空間亂流碎片和微塵,形成致命的無形利刃,偶爾劃過岩壁,留下嗤嗤作響的深痕。
這裡就是無數星辰或其它天外異物的墳墓,殘留的混亂能量和空間道則如同無形的絞肉機,吞噬著一切不夠強大的存在。
深淵入口處,一座座風格粗獷,帶著濃烈種族特征的鋼鐵或岩石堡壘鑲嵌在崖壁之上,如同一個個巨大的鉚釘,死死釘在這片混亂之地的邊緣。
這些堡壘既是哨所,更是各族在此地的臨時門戶。
“口令!”
江殊出現在墜星淵的第一時間就被人發現,傳遞來一句話。
江殊神色不動,隻是平淡開口說道:“口令不知道,但是有一個憑證。”
所謂的口令隻是一個陷阱,每一個進入墜星淵的妖族天驕都會在自己的識海之中銘刻一道印記。
而江殊憑借自己對於靈魂的見解,早就完成了這一步驟。
當江殊憑借著純正龍息和從俘虜神魂中提取的印記憑證,踏入龍族專屬堡壘區域時,早有身影候在那裡。
這不是簡單的守衛,而是兩位身著銘刻古奧龍紋輕甲,氣息沉穩、目光銳利的龍族青年。
他們同樣擁有妖君初期的實力,身形矯健,額生龍角雖不如江殊化形出的金角那般華麗張揚,卻更顯精悍內蘊。
“金角?”
為首那位龍族青年開口,聲音清朗,帶著一絲龍吟的威嚴。
“吾名敖海,從族中接到傳訊,知曉你已抵達前線。歡迎入淵。”
他沒有多餘的客套,簡潔利落,目光在江殊身上掃過,帶著審視,更帶著一種同族之間的天然親近和警惕交織的複雜情緒。
龍族高傲,但對真正值得認可的族人,並不吝於表達。
“幸會,敖海兄。”
江殊頷首,模仿著記憶中那龍族俘虜慣有的幾分倨傲與沉穩並存的姿態。
他的偽裝由造化大道塑形、靈魂大道模擬本質,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舉手投足之間,連最細微的龍息波動都毫無破綻。
“隨我來吧,其他族的也到了不少,都在星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