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聽到的真是孩子的哭聲,那麼說明,孩子有可能還活著?可是,明知道孩子還活著,於小光為何不抱回給於采荷,反而偷偷的挖坑呢?
蘭芽哪裡敢怠慢,索性背起了筱依,如豹子般向山上竄去,鷺兒在身後攆得氣喘噓噓。
山腳遠遠的聽到一陣爭吵聲,蘭芽加快了腳步,躍到聲音出處,臉已經脹得通紅,氣息喘得不勻了。
山腳下的一片樹林內,一個半米見方的坑子旁,賈氏與於小光正相持不下,二人所爭的,是那件包了孩子的小包袱,一個嬰兒柔弱的哭聲時斷時續。
蘭芽臉色一凜,急急奔上前去,於小光一見下了狠,猛的加大力氣扯過包袱。
賈氏見蘭芽來了,底氣也足了,也是死扯著包袱不肯撒手,二人較力之下,本就破敗的包袱頓時扯得粉碎,光著身子的小嬰兒急速向地上摔去。
蘭芽一個地滾雷,滾至嬰兒所落處,堪堪用雙掌將嬰兒接住。
看著小如兔子般的孩子,幾人同時目瞪口呆,隻見嬰兒四肢扭動著,兩隻手上都是六隻手指,心臟處,一塊小拳頭大的突起長在體外,肉眼可見的撲通撲通的跳動著。
賈氏嚇得一捂嘴,沒有叫出聲,筱依卻嚇得嗷的一聲跑出一丈開外。
蘭芽眼睛如赤,將外衣脫了下來,直接裹在嬰兒身上,一腳將於小光踹倒在地上,大怒道“他明明還活著,為什麼將他埋了?”
於小光揉著被蘭芽踹痛的小腹,痛得呲牙咧嘴道“他就是個怪物,萬萬不能留,更不能讓周友才知道,他對這個孩子寄望有多大,惱恨就會有多大,說不定要休棄了你小姑。”
蘭芽抹去的眼中的一滴淚,輕拍著懷中的嬰兒,冷漠道“是大人造的孽,為什麼讓孩子來承受?這孩子即然你們扔了,我來養。”
一滴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落在了嬰兒小小的嘴唇裡,嬰兒歡快的允吸著,絲毫不知道,自己在剛剛,命懸一線,九死一生。
蘭芽終於展現了一絲微笑,將身上的水囊解下來,洗淨了小手指,蘸了水放在孩子的小嘴中,孩子的小嘴吮吸著,如同吸吮著世界上最香甜的母乳。
蘭芽的唇角飛揚,看著孩子的六指,再看看孩子肋骨之外的心臟,一絲憂思再度劃過心間,似給自己堅定信念般點了點頭道“你是個命大的孩子,定能平安一世,以後姓魚,叫平安吧。”
蘭芽抱著孩子向村中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冷漠的對於小光道“於小光,我不在乎,你們將所有的臟水潑到我身上,我隻在乎,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將剛出生的孩子扔在山裡,如果不是孩子緩過一口氣哭鬨,你甚至連坑都懶的深挖,任髭狗豺狼刨開撕碎它細小的身軀,而你,是他的親舅舅,下令扔了他的,是他的親外祖母。”
於蘭芽不再理會於小光,抱著孩子向村中走去,身影被拉長成長長的身影,顯得那樣的纖細,卻又那樣的堅定而高大。
蘭芽沒有回家,而是先到了嶽氏家,嶽氏本來也去參加於大光成親宴的,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她又插不上手,氣惱的就先回了家。
見蘭芽抱著一個孩子進來,臉色一喜道“蘭芽,沒事了?你抱的是誰家的孩子啊?”
說著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蛋,嘖嘖的逗弄著。
蘭芽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將事情的來籠去脈向嶽氏說了,嶽氏氣得臉上的肉都是顫抖的,氣道“張氏這個老虔婆太過份,明明就是她掐得孩子斷了氣,還向你身上潑臟水,賴你害得孩子沒了命,讓周家將帳算到你頭上,又保住的於采荷的地位,想的美!”
蘭芽搖了搖頭道“嬸子,清者自清,我從不計較這些,我來找你,是想著以後既然我來養這個孩子,就不能讓他再受苦,怎麼著也得買隻奶羊來解決他的吃食,但買奶羊也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你人緣好,能不能從村子裡剛生孩子的婦人那裡要些奶水來,先維護一兩天,待我買回奶羊來就得。”
嶽氏哈哈笑道“這有啥不可的,你嶽嬸子出馬,沒有辦不了的事,你將孩子給我吧。”
蘭芽搖了搖頭,將孩子的小被子打開來,對嶽氏道“嬸子,如今村裡人都傳說我是掃把星,如果知道是我抱養的孩子,又是個畸形殘疾的,定不會舍那一口奶,以免粘了晦氣的。你將奶用罐子裝回來,我再熱給平安喝。”
嶽嬸子剛看到平安身上的殘缺之處,也是微微一怔,即使聽蘭芽說得詳細,也沒有親眼所見來得具有衝擊力。
嶽嬸子點了點頭道“蘭芽,你放心吧,嬸子省得的,嬸子不在村裡要,回娘家去要,保證不會讓彆人知道平安的事兒。”
蘭芽感激的抱著平安回了家,嶽嬸子一刻也不耽擱,直接回了娘家,決定明日一早就拿回鮮奶給平安喝,免得餓壞了孩子。
直到月上柳梢,於三光和海氏才領著蘭香姐弟幾個回來,明顯一臉的疲色。
一進會客廳,見桌子上放著一隻大大的木盆子,蘭芽正攪動著水感受著水溫,一臉的溫婉之色。
於三光好一陣氣惱,上前來,直接將水盆子打翻在地,怒聲道“大房被你攪得一團亂,周家明日便會來興師問罪,你還有閒心洗手洗臉,不害死全家你心不甘是不是?”
水盆的水滴滴嗒嗒的順著蘭芽的裙擺落了下來,最後滴落在地上,?如同雪花般,碎成了無數瓣。
鷺兒抱著孩子進來,見狼狽的蘭芽,忙將懷裡的孩子遞給了蘭香,叫道“小姐,快去換了衣裳,現在倒春寒,最易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