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泛著膿水的劃傷口,蘭芽覺得自己心都痛了,這是她親手起來的妹妹,去年還被她教著裝柔弱騙人的妹妹,如今已經越發堅韌頑強,危機時刻知道想辦法製敵了,雖然,這個辦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蘭芽如同卓蕭然一樣,駕著丫丫的兩隻手臂,生怕她怕癢抓傷了手臂。
舉了半天,蘭芽覺得雙臂都酸麻了,原來,這個活計一點兒也沒有想像中的輕鬆,虧得蕭然不僅受累,還被自己暴打。
村子裡的嫌話風向轉得極快,前兩日還講蘭芽是掃把星、毒蠍女,害死於采荷肚子裡的孩子,一下子轉變成了於采荷的生了一個怪胎,被老宅栽贓給三房蘭芽,最後王家出麵,沉冤得雪。
老宅的人出門被人指指點點,周友才一連幾天沒露麵,連丫鬟婆子都叫回了鎮上,隻留下於采荷一人。
張氏情知大事不妙,派於小光去周家向於采蓮探口風,於采蓮哭得眼睛紅腫,想來這段日子也是煎熬,三個兒子都出了事情,周友才忙得焦頭爛額,同時也懷疑起十多年前丟棄的那個孩子來,若不是於采蓮有三個兒子傍身,隻怕難逃被休的厄運。
而於采荷則前途堪憂,膝下無兒無女,又剛剛生了怪胎,隻怕是難回周家了。
於小光將這個消息帶給了張氏,無疑於一隻深水,於采荷先是哭得死去活來,後大罵張氏,怨懟張氏以她兒子發毒誓,最後報應到了她兒子身上。
劉寡婦也鬨騰得很凶,讓於采荷馬上搬離大房,免得讓她這個孕婦粘了晦氣,也生下個怪胎就遭心了。
大房的日子一天也不消停,張氏有氣出不來,全都怨懟到三房頭上,天天請於三光和海氏回老宅,天天連罵帶損。
蘭芽卻無所謂的逗弄著平安,老吵著不讓小家夥睡覺,按她的說法是,白天要少睡,省得晚上鬨人。
平安的飯量現在還很小,奶羊的奶每天都有剩餘,蘭芽捉摸著用奶做些吃食,想起現代做的蛋糕來,這個最適合大林做吃食了,即營養又軟糯,孩子也愛吃。
蘭芽說做就做。蛋糕其實是最容易做的食材,在現代時,奶奶就經常用最簡易的電飯鍋來做,給魚小白做著當早點,蘭芽永遠也吃不膩。
做蛋糕相對較難的步驟是攪蛋清液和白糖,要攪成白糊奶油,盆倒過來時如鐘乳石般不下落才算好,這就考驗人的耐力和臂力了。
蘭芽堂而皇之的將這個“光榮”的任務給了鷺兒,到了奶油成型的時候,鷺兒已經虛脫的倒地不起了。
做出了第一盆子蛋糕,蘭芽先賞給了這個“大功臣”來吃,然後切成無數個小塊,一人一塊兒分著吃了。
結果大林沒吃夠,嚷著還要吃,蘭芽笑著看著虛脫的鷺兒,大林是個有眼色的,直接扯著鷺兒的袖子開始各種撒嬌,嘴裡剛會冒話,甜糯的叫著“且且(姐姐),切(吃)。”
鷺兒登時跳起來,如同打雞血般,將蘭芽雙倍的份量蛋青液和白糖一頓攪和,待蘭芽烤了蛋糕出來之時,這個“大功臣”已經虛脫的先去睡覺了,估計即使雷公電母在她頭上狂轟爛炸,她也不會醒了。
蘭芽隻好又將平安帶回了自己的榻上,哄著小家夥吃奶睡覺,邊拍著小家夥,邊哼著柔和的曲子,不自覺就哼出了秦焱臨死前在自己耳邊哼的那曲秦國的《憶彆離》,有些雄渾,更多的則是低婉悲愴。
少年在窗外靜靜的聽著歌謠,心下裡一陣泛酸,他知道,蘭芽又想起那個“三貨”了,那個逝去的秦焱。
少年站在窗前,久久沒有聲息,長長的月亮清輝,映著少年長長的影子,不知道是月亮的影子更長,還是少年的愁思更長。
少年正默默無語,室內的歌聲一轉,少年眉眼頓時輕舒含笑,剛剛的陰霾之情似乎一掃而空,因為接著蘭芽唱的,竟是他曾經哼過的《離鄉曲》,曲調本是憂思百轉,竟被蘭芽唱出了幾分歡快感。
不一會兒,聽得裡麵聲音幾近於無,少年才用匕首挑起窗子,一躍進了屋內,腳下絆了一物,細碎的鈴鐺聲響了起來。
少年一慌,想要從窗子原路退出去,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暗影裡閃出一人,一隻掌刀電閃般劈向自己的腦門,少年一個千斤墜,身子沉了下來,回身一個掃膛腿,二人立即戰在一處。
戰了二三十回合,蘭芽再度被反扣在少年的懷裡,少年笑道“有進步,原來隻能在我手下過個十幾招,現在已經二十幾招了。”
蘭芽甩了甩發疼的手腕,灰心道“進什麼步啊,我這是搞偷襲才占了先機。”
少年笑著坐下來,摸著黑倒了一盞茶,輕啜了一口,茶是溫的,幽幽的麥香味道。
蕭然驚疑道“這不是上次喝的菊花茶。”
蘭芽瞟了一眼,點起了油燈,又給少年斟滿道“這是麥香茶,新年新麥麥芽炒的,一直留著沒舍得喝,有利於夏季解暑和老年人去火積食,我前幾天給你吃了鹹的、焦的豬肉,喝這個促消化,如果覺得好,可以拿點兒回去給你祖母喝。”
少年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一個小包袱拿出來,遞給蘭芽道“這個是你要的小褙子,我讓繡娘們做得大一些,縫在裡麵,隨著平安身子長大,一點點再放開來,夠平安穿到五六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