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公子哥她見過不少,皆以狎妓瀲豔、耽於享樂為風雅之事,蕭然是最與眾不同的一個,雖然蕭玉每年隻見蕭然一兩麵,但他身上的清淨之氣一下子就深深的吸引了她。
蕭然英俊卓然,若謫仙出塵,愛好習武讀書,平日裡足不出戶,隻陪著祖母和母親念經種草,從不逛青樓楚館,不附庸風雅,家中無通房的丫鬟,家外無曖昧的女子,如此潔身自好的人兒,又是未來的南蕭王,蕭玉自然滿心歡喜,又有何求?
如今心念的人兒隻是因為“病症”而染了個不起眼的小村姑,還但憑自己做主,蕭玉雖然心中醋味盎然,但從小受到的教育卻不允許她表現出來。
要賢德容忍,這是母親教育的為妻之道;
要寵辱不驚,這是父親叮囑的生存之道;
要奪得夫心,這是蕭玉從死去的姨娘們身上得到的教訓。
一個女子,如依附著大樹生存的菟絲草,若想活得好、活得久,便要緊緊纏住大樹,莫讓大樹先放棄了你。
就如同現在,蕭然給自己麵子,自己自然也得給足了男子麵子,這樣才能相依相存。
蕭玉心中正千回百轉,決定表現大度的一麵。
沈輕東卻不知是為了蕭玉出氣,還是為了求證一個結果,怔忡的看著蘭芽,喃喃問道“你真的從了?”
這個問題,和當初蘭芽的“相公真好看”一樣的不可思議,蘭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這個“從了”,是指哪個界線?
蘭芽與蕭然,說有情,卻至今誰也未挑明,中間始終隔著一個蕭玉;
說無情卻又時時曖\昧不清,小手牽了,小嘴親了,小身子被窺了,小命也為對方丟了,但若再深一步,蘭芽頭上一團黑線飛過,老司機的少女身啊,被紮得千瘡百孔!自己徒有色心賊膽,可沒有那個革命本錢,自己剛剛十歲的有沒有?臣妾做不到啊!!!
蘭芽一臉的難色,沈輕東卻誤會成了默認,蕭然更是添了一把火,溫情的將蘭芽扶起來,將大氅解下,披在了蘭芽的身上,一臉愧疚道“本少爺愧對於你,要些賞賜是應該的。昨日懲罰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誰是我卓家後宅的女主人,彆胡亂戴玉兒的東西,以後好好聽命於玉兒,玉兒自然不會虧待於你。”
戲份十足,眼睛似看著蘭芽,眼神卻是躲閃著,生怕蘭芽直接爆了他的頭。
蕭玉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本郡主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你有什麼要求,儘管可以提出來!”
那姿態,即使蘭芽提出讓蕭然收自己當通房,或是納了做小妾,她也不會反對的。
蘭芽受寵若驚,畢恭畢敬將大氅摘了下來,重新披在蕭然身上,手忙腳亂,不是係得歪了,就是係錯了,讓人一眼就瞧出身上那種未見過世麵的小家子氣。
大氅係好垂下之際,蘭芽掠過少年掖下,暗暗在少年的腰眼處狠命的掐了一把,疼得蕭然倒抽了一口冷氣,慘叫聲生生憋在了喉嚨裡。
蘭芽滿意的鬆了手,這才向蕭玉一跪到地,戰戰慄慄道“公子若天上星辰,可望而不可及,按理說民女不敢有何奢求,但老話說的好,最難還的便是人情,郡主執意要還,?民女莫敢不從,若是給些銀子,讓民女一家度過這災禍之年,民女不勝感激,以後與少爺亦是那戲本子唱的,若那遊俠兒與紅塵女,老和尚與小尼姑,從此相忘於江湖。”
聽了蘭芽文鄒鄒的話外之意,蕭然差點沒把舌頭咬掉。
沈輕東聽完此話,驚得差點兒從椅子上栽倒在地上。
蕭玉緊皺的眉頭不由得舒了一舒,想要笑,卻又強憋著,詭異的模樣,比地上死去的曲兒更加的慘烈。
從古至今,哪有女子願意自比紅塵女子,將男子比做恩客的?還到正室這裡討銀子?這個丫頭莫不是真的傻?
蕭然臉色一黑,這話卻是生生接不下去了。
蕭玉終於將笑意憋了回去,緩過一口氣來,微笑道“不知道多少銀子夠於姑娘度過這災禍之年?”
蘭芽嘟著嘴,沉吟了半天道“郡主,您憑賞吧,民女沒有像曲兒一樣誤死於少爺之手,己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民女命賤若蒲草,運薄似螻蟻,貴人說多少,便是多少。”
說是憑賞,卻是一句一個蒲草,一口一個螻蟻,蕭玉沉吟道“賦城的花魁大賽,最當紅的紅娘子聽說得了三千兩銀子,本郡主一向寬仁以待,絕不虧欠於你,這銀子,本郡主替夫君給了!!!”
那胖手揮的,大有揮斥方遵的氣度所在。
蘭芽輕舒了一口氣,終於感覺能自由的呼吸了。這是剛剛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險些被孟婆灌了迷魂湯,再也回不來這陽間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