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人的氣質和表情,在他沿著利耶尼亞西側岸邊往北走的時候,越發嚴肅且苛刻。
這是藍恩正在調整自己的狀態,以讓自己符合這份‘審計、監察’的工作內容。
帶著【史矛革】手甲的手掌,在路過時輕輕拂過湖邊一棵樹的殘骸。發出皮革手心與樹乾木質部的摩擦聲。
這棵樹就跟被折斷的木筷子一樣,被橫向的巨大力量給直接撞岔劈了,想來應該就是湖裡的大螃蟹乾的。
在視野開闊的上坡行走,藍恩很輕鬆就發現了被杜鵑騎士標出來的營地。
即使已經是白天,但是這個用木樁圍起來的簡易營地卻還是點著許多火盆,吸引了不少火星蝶。
周圍有人巡邏,是一群佝僂著身體,撐著一根頭部燃燒、握柄猙獰的荊棘長杖的人。
他們身上僅僅裹著一條破爛肮臟的血色長袍,長袍下露出的身體非常枯瘦。
更像是藍恩在火焰世界見過的活屍,而不是富足的黃金樹之民。
但離近了看就知道,他們的頭上戴著荊棘冠,並且荊棘的刺直接捅瞎了雙眼。隨著走動或扭頭,荊棘的刺在他們的眼窩和皮膚裡進進出出。
他們的紅袍子是用血染的。
藍恩本就調整好的嚴肅表情,此時更是愈發皺眉。
讓經受這種殘酷刑罰的人,還跟著出來分配任務……這調性可跟藍恩這段時間以來對黃金王朝的初印象大不相符了。
“嗚哇!嗚嗚哇!”
藍恩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身影和聲音。因此巡邏的這些血袍人在營地周圍的草地上立刻就發現了他。
三個血袍人立刻大喊起來,聲音淒厲的如同癲狂的慘叫……或許參考他們身上的刑罰,這也確實該是慘叫。
他們的慘叫,還有高舉的燃燒荊棘杖,很快就從營地裡引出了管事的人。
“你是誰?”
從簡易營地裡出來的人高大雄壯,體型上不輸藍恩。
而在他出現的同時,營地四周其他方向的血袍人也並沒有停止巡邏,展現出了他們的紀律性。
他的聲音像是熱風一樣沙啞渾厚。內裡穿著什麼樣的甲胄看不清,外麵則是一條帶兜帽的火紅色罩袍。
罩袍外麵又套了一件厚實的胸甲。那胸甲的正麵被製作成一個巨大醜陋的人臉模樣。
一個典型的,火焰監視者之中的火焰習武修士。
兜帽之下的須發都是火紅色,唯有那一雙眼睛,依舊閃爍著黃金色的賜福光芒。
“在這個時候靠近這裡,並不明智,年輕人。”
火焰習武修士晃動著手中的武器,腳步不停的向藍恩靠近。
那是一把短柄狼牙棒,棒頭的模樣形似向上搖曳的火焰。淩亂的刀刃砸到身上,傷口肯定很難看。
藍恩對此並不言語,隻是左手小臂搭在腰間的刀柄上,抬起眼皮來跟位於坡地上方的火焰習武修士對視。
同為習武的戰士,對方也確實如藍恩預料的一樣,瞬間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褪色者……英雄?”火焰習武修士的語氣中透露出一些驚訝,“身為褪色者,卻不在王城侍奉雙指?這有點讓人疑惑,閣下。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他的驚訝是裝出來的,’一瞬間的表情變化,被獵魔人精準捕捉到,‘也就是說,他早知道我會來調查他。誰透露的?’
“我來到你的營地之前,就是為了侍奉雙指。”藍恩冷淡又嚴肅的說著,同時腳步已經走到了火焰習武修士麵前,“你們的職責在哪裡,你們不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嗎?”
“首先,向我通報你的身份。修士。”
對方黃金色的眼瞳,快速向下瞟了一眼被藍恩手臂搭著的長刀。
“我是本代的【監視者之首】,亞剛提。”
他向藍恩微微頷首。
但是藍恩並不接茬:“那門被盜的禱告,就是從你手裡丟了的?”
獵魔人眼光嚴厲,仿佛是正在審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犯。
“我對此感到羞愧。”亞剛提低下頭表示愧疚,但隨後又抬起頭來,“但我聽閣下對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為什麼還會以雙指的名義,這麼嚴厲的找到我們問罪?”
“火焰監視者為了尋回禱告,這才從洛德大升降機下來,一應流程都有正規手續。”
“到此為止,你們的行動確實都得到了王城的允許。”藍恩冷著臉說道,“但是隨後呢?區區一個盜匪,你們把火焰戰車都運下來乾什麼?你們下來了多少人,自己心裡沒數嗎?”
“更不用說,你們還擅自參與了利耶尼亞的內戰!”
“參與內戰?!”亞剛提瞪大了雙眼,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這是杜鵑騎士對閣下的說辭?他們是惡人先告狀!是因為他們阻礙了我們的調查、威脅了我們的安全,我們無奈之下才隻能不斷提高武備等級!”
“現在我們從雪山上下來這麼多人,還有武器,都是因為他們先把我們扯進了他們的內戰裡啊!”
‘很好,’藍恩全程看著對方的表情變化,‘火焰習武修士的盔甲中沒有全覆式的頭盔或麵甲……他們說謊的時候真該給自己配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