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剛想明白的事兒,其實張居正在接任首輔之職後就已經想明白了。
雖然驚訝於馮保這次如此留情麵,但張居正還真沒辦法做什麼。
也難怪不管是嚴嵩還是老師徐階,那個時候見到黃錦和騰祥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
看了,這段時間沒給馮保送禮,這老小子怕是心裡不爽了,回頭還得讓人準備一份厚禮送過去。
是的,馮保剛得到了名畫《清明上河圖》可是寶貝的不行,親自拿回家存放在私庫裡,順手就翻了下記載禮物的賬本,發現張居正有段時間沒給他送禮物了。
再想到昨日下午看到萬曆皇帝朱翊鈞親自在喂養那對白燕子,於是才有了今日之事。
魏廣德可不知道,內閣首輔要做的穩當,就得給司禮監掌印太監送禮,因為根本就沒人教他做這個。
當然,魏廣德也不是沒給馮保送過東西,不過那都是官場正常的人情往來。
再說,魏廣德府上有喜事兒,馮保也得給他送禮物。
所以,沒有處在首輔位置上,外人看到的就是首輔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而隻有真正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才會知道,首輔其實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
當然,馮保這個太監提督要做的穩當,那也得防著宮裡的其他人。
畢竟那個位置就一個,而宮裡的大太監卻是有十好幾個,大家可都盯著馮保一舉一動。
但凡馮保辦差中出現差池,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或許,這就是所謂官場中人都是走鋼絲,稍不注意就可能萬劫不複的原因。
好吧,這會兒魏廣德還在自己值房琢磨著首輔和掌印太監之間的那點破事兒,他已經有了某種猜測,隻是還不能十分確定。
想到這裡,魏廣德拿出一張紙箋快速書寫完成後,等墨跡乾透就馬上折疊好,並刻意做出了隱蔽的標記。
“蘆布,進來。”
等做好這些,魏廣德對著外麵喊道。
“老爺,來了。”
蘆布快步從門外進來,到了書案對麵躬身站好。
“這個紙條你送到宮外去,叫他們送回府上交給張吉。”
魏廣德把折好的紙箋交到蘆布手上,隨即揮手讓他趕快去辦事。
等人走後,魏廣德不由得看向首輔值房方向。
半個時辰後,張吉收到折成特殊形狀的紙箋,就知道這是魏廣德吩咐的大事兒。
一般事項,都是直接拿條子出來,不怕彆人看到。
疊好的紙箋,那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紙箋上的內容,說明十分敏感。
檢查了封口後,張吉才拆開仔細看了起來。
“監視遊七?”
不過看完魏廣德交代辦理的事項,張吉就有些納悶了。
遊七是誰他當然知道,可以說當今京城最出名的幾個不在官場卻擁有無比影響力的人,遊七絕對名列其中。
而且不謙虛的說,他張吉也是這幾個人當中的一個。
誰不知道馮保馮公公家的大管家徐爵,首輔張居正家中大管家遊七和次輔魏廣德家的大管家就是他張吉。
宰相門前七品官,看看,看門的都好比七品官,他這個大管家怎麼著也該比照二品大員了吧。
張吉雖然奇怪,但知道,這兩天必須得盯牢遊七,看看他到底做了什麼。
想到這裡,張吉馬上叫來幾個人,小心仔細的一通吩咐。
很快,魏府裡就出去了幾個人,在沒人知道情況下,一張大網已經撒出,圍繞著張府大管家所有舉動的監視已經悄然開始。
魏廣德隻是好奇,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
之後的時間,魏廣德在內閣裡收拾心情,繼續埋頭審閱奏疏,做好票擬。
等到散衙回府後,張吉在們迎接他,也隻是小聲說已經安排人出去了。
魏廣德隻是微微點頭,也沒細問。
畢竟他隻要結果,具體張吉怎麼辦的就隨便他了。
其實,監視張居正府邸的事兒一直都在進行,不過都是在張府附近租下房子,安排人記錄進出府邸的人員。
畢竟都是同朝為官,要是做的太過火,對人家府邸進行更深入的偵查,那就有點過線了。
一旦被發現,他這個次輔也沒法就乾下去。
隻是觀察引來送往的人員,這個還在各家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其實魏廣德府邸周圍,何嘗沒有其他人安插的眼線。
隻是魏廣德沒想到,突發奇想到了晚上就收到了回報。
魏府書房裡,魏廣德驚訝的問道:“你是說有人看到遊七帶著六個大箱子進了馮府彆院?”
“沒錯,那些箱子也不是從張府搬出來的,而是從吉順號搬出來的,由遊七帶著直接送到了馮公公在內城的一個宅子裡。”
張吉小聲說道。
“吉順號是哪家的產業?”
魏廣德好奇問道。
“是湖廣一個姓盧的商人開辦的,和張府常有走動,可能就是首輔大人在外的產業之一,以前我們就注意到過這個商號。”
張吉答道。
“六個箱子,多大的箱子,能裝五千兩銀子嗎?”
魏廣德戲謔笑道。
用箱子往馮保府上送東西,裡麵是什麼可想而知。
要說六個箱子都放著珠寶細軟,那就太看得起張居正了。
不是說張府不能用細軟把六個大箱子填滿,而是短時間內就算是勳貴府上,不動用老底兒,都沒辦法裝滿。
所以,那些箱子裡,最大的可能還是裝滿金銀。
“五千兩應該是沒問題的,那六個箱子,沒準可能還真是三萬兩。”
張吉小聲說了句,但他沒說三萬兩是銀子還是其他。
確實,他們都不知道。
不過魏廣德可不會認為張居正送給馮保的箱子,裡麵會放白花花的銀子,十有八九應該是三萬兩黃金。
“之前有無發現過張府平時給馮公公那裡送東西,你下去查查記錄,再報給我。”
魏廣德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不為什麼,就是覺得渾身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