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張居正新政對朝廷的益處,馬自強自然知道,但他卻是不願意因此就斷了自己的仕途。
即便這是太後的意思。
“馮公公,首輔大人因父喪回鄉守製,乃是禮製,禮部是不能提出奪情之請的。”
馬自強很是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於情於理他都不能答應。
要是禮部奏請“奪情”,那他這個禮部尚書就彆想繼續做下去了,隻會被士林嗤笑為趨炎附勢之人。
“馬尚書,一點考慮都沒有嗎?”
馮保看出馬自強態度的堅決,但還是爭取道。
“不能,某作為禮部尚書,不能帶頭破壞禮法。”
馬自強直言道。
“既如此,那雙林就告辭,隻希望朝中關於奪情討論時,馬尚書多想想當下朝局變化,不要因為禮法就刻意阻撓。
畢竟,這是宮裡的意思。”
其實,馮保知道馬自強這裡有收獲的可能性很小,但他還是第一站就到了禮部,就是要用太後來壓馬自強,讓他在之後關於“奪情”紛爭時,禮部稍微收斂點,彆那麼放肆。
馬自強想要入閣,可必須經過後宮同意。
這次,馬自強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坐著。
他現在也明白馮保來意,爭取他的支持是假,施壓才是真。
馮保從禮部出來,就琢磨著接下來該找誰。
這次要找的,必須是能夠說動之人,讓他奏請奪情。
想到張居正新政,其實最得利的還是戶部,馮保就直奔戶部而去。
現在的戶部尚書王國光實際上已經去了吏部,因為張翰得罪了張居正,已經上交了兩份致仕奏疏,就等宮裡退回後第三份奏疏遞上去批紅,他就可以回老家安享晚年了。
而吏部尚書的接班人,就是戶部尚書王國光。
現在的戶部,是由侍郎李幼滋暫行掌部之權,而戶部尚書張學顏還沒有從遼東巡撫任上下來。
遼東畢竟是京師東北門戶,新的巡撫上任,兩人還要進行交接。
再加上請在遼東剛打完仗,許多事務還需要處理,所以張學顏怕是要等到年底才能上任。
讓李幼滋上奏,雖然他隻是戶部侍郎,但是也可以代表戶部的態度了。
而且戶部的人,幾乎都是張居正可信任之人,所以馮保認為他找到李幼滋,事情很容易就能做好。
何況,李幼滋想要更進一步,成為尚書的話,那就得乖乖就範,否則侍郎就是他最後的官職了。
到了戶部,馮保很容易就到了戶部大堂。
此時李幼滋暫掌戶部大印,所以辦公是在戶部大堂進行,而沒有回到他的值房裡。
馮保是張居正的盟友,所以李幼滋對他很是客氣。
和先前到禮部一樣,馮保坐下來後就對李幼重複了之前的話,接著就看李幼滋的表態了。
此時,出來張居正、馮保和宮裡人,彆人都不知道張居正“奪情”之事,馬自強就知道了,但他不會亂說,魏廣德也猜到,但更不會亂講。
所以,李幼滋在馮保說完後,除了驚訝就是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奏請奪情可不是小事兒,雖然看上去戶部奏請確實說的過去,但背後的風險也是能夠看到的。
首輔丁憂,下麵的人都有機會再進一步。
可若是奪情,那就等於擋了彆人晉升之路。
實際上,在張居正奪情事件在,許多官員歐,特彆是朝廷高官都持反對態度,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也就在於此。
除了“利”外,剩下的低級彆官員摻和其中,則是為了“名”。
“戶部這些年的變化,李侍郎應該看在眼裡,可以說一句,沒有張首輔,現在的戶部是個什麼樣子你應該很清楚,宮裡也清楚,所以兩宮太後才會希望奪情,讓首輔留任守製。
李侍郎,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雖然這麼做有風險,但是看得到的利益也是很大的。”
看到李幼滋態度不明,馮保果斷繼續施壓。
“馮公公,這麼大的事兒,我一個人上奏也無濟於事啊。”
終於,李幼滋攤手說道。
“你隻需要上奏,奏疏自然會在娘娘手裡。
至於你擔心孤掌難鳴,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希望首輔大人留任的絕對不止你一個人。”
李幼滋想到的,馮保自然也能想到,他隻需要上得了台麵的人站出來發出第一聲,後麵自然有人跟進。
不止是馮保的人,張居正想來也會暗中布置的。
雖然昨日張居正沒有明確表態,但是馮保說出來以後,張居正態度明顯鬆動,隻說再看看。
越到高位,越不會急於表明自己的態度。
既然張居正還沒有下定決心,那馮保就幫他下定這個決心好了。
“馮公公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明日就上奏此事。”
終於,李幼滋還是經受不住誘惑,打算賭一把。
毫無疑問,若是這次的事兒做好了,首輔大人那裡到時候論功行賞,自己自然就是頭功。
“事不宜遲,最好下午你就把奏疏遞交上去。”
馮保看到李幼滋上道,馬上就說道,“明日會有其他人跟隨上奏此事。”
見此,李幼滋還能說什麼,當即點頭應下。
等馮保誌得意滿從戶部出來以後,馬上就派人叫來禦史曾士楚和吏科都給事中陳三謨,對他們進行了一番安排。
隻要今日李幼滋的奏疏入宮,明日他二人也會馬上上奏,附和李侍郎之言,懇請皇帝挽留首輔。
和曾士楚、陳三謨分開後,馮保上轎,命人直接把他抬到了張府。
做了這些安排,怎麼也要和張居正打個招呼。
“昨日是代表宮裡前來吊唁,今日是雙林本人來此。”
見到張居正,馮保也說明來意。
昨天是奉旨吊唁,今天則是他個人行為。
“雙林有心了。”
張居正等馮保祭拜過後,就把他迎到偏房,安排人送上茶水點心。
“叔大,昨日所說之事,宮裡從兩位娘娘到陛下都已經認可了。
這次出宮,就是太後安排讓我找朝中大臣上奏奪情之意。”
等張府下人退下以後,馮保就直接道明來意。
“這”
張居正聞言,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畢竟,剛死了老爹,他心裡雖然還想著朝政,可心裡的哀傷也不是假的。
從嘉靖三十七年回京到現在,已經二十餘年沒有回過家了。
“皇爺說了,朝廷需要張先生。”
馮保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