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這些年張四維利用銀彈攻勢,轟下朝中多少人。
想當初剛入閣時,可就利用手下掌握的禦史力量,在外朝狠狠的展現了一波自己的實力。
“善貸,此事可不能掉以輕心。”
勞堪把自己的想法說完,就盯著魏廣德。
魏廣德隻是思考片刻,就微微點頭,說道:“任之的話很有道理,他或許還真就這麼想的。
九卿裡,至少禮部尚書會和他站在一起,還有大理寺那位。”
過去,魏廣德對五寺不大重視,畢竟實權不大,包括通政使也是一樣。
所以,現在想起來,怕是張四維早就對五寺出手,拉攏其中的官員。
畢竟,在朝堂真正的掌權者眼裡,五寺就是個給人過度的衙門,是從翰林院步入朝堂的一個階梯而已。
論權力,自然還是六部最大,掌握朝堂方方麵麵的事兒。
“那我們要不要找人連夜準備奏疏,明日一早就送進去,彈劾張四維。”
張科開口說道。
他是屋裡人中,被彈劾傷的最利害的一個人。
想當初好不容易謀的浙江巡按一職,在胡宗憲被拿下後,他順勢暫攝東南剿倭大權。
可都還沒捂熱乎,就因一場兵變被人彈劾。
妮瑪,還是福建兵變,他雖然暫攝權利,可根本手伸不到福建去,隻能名義上的指揮權。
可就算如此,他也在兵變後及時處理,快速平息此次事件,可以說他自認為完美履行職務。
可就這樣,還是被人彈劾,奪官閒住,於是心中一恨,直接寫了致仕奏疏,奪回老家十年不出來。
即便隆慶朝給他發複出文書,他也直接頂了回去。
這次,要不是看到魏廣德、勞堪逐漸混的風生水起,他都興不起回來的打算。
朝廷裡麵太黑了。
他來了,也終於見識到朝廷的黑暗,知道當初自己沒背景,所以就算暫時得到權利,也因此很快就會失去。
在掌權者看來,能乾的官員其實很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影響什麼。
這或許就是嘉靖皇帝那時的選擇,誰叫你沒靠山,如同小兒懷金過鬨市,肯定有人覬覦的。
隻是閒住其實都算好,許多人是被羅織罪名,直接辦了。
好吧,對於大明朝官員來說,羅織罪名其實多少感覺言過其實,畢竟大部分官員其實都是罪有應得,因為乾乾淨淨的官兒其實沒幾個。
這會兒,他能想到的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張四維彈劾,他們也有的是禦史,發動對張四維的彈劾。
大不了,兩敗俱傷。
隻是沒想到,魏廣德笑著搖搖頭說道:“不必,讓他出招。
我倒是想看看,他彈劾我什麼,也算是善貸三省吾身必須經曆的過程。
看看旁人眼裡我到底有那些方麵做得不好,以後改過就好了。”
魏廣德確實笑的坦然。
因為他猜測,或者說他自認為在朝中不算貪官,他貪過錢,不過最後惠及的其實不是自己,因為他根本就看不上那仨瓜倆棗。
這些銀子,都是潛規則,他不能打破,所以收了。
可朝中也確實有寒門子弟,所以他幫扶了。
有人就算拿此說事兒,他也有充足理由駁回去,最多就是德性有虧。
至於其他的,魏廣德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大罪。
“那怎麼行,誰知道會如何潑臟水。”
張科看魏廣德不以為然卻是有些急了,開口說道。
“其實,他多半就是羅織罪名,不過關係不大,隻要還是看宮裡。
我覺得,他此番或許是為了吏部那個位置,但也是在試探今上的態度。
到我這個位置,其實根本還是看宮裡那位的意思,若是真不願我繼續做首輔,這次鬥下去對我也不會有好處。
不過我覺得,不妨讓他試探下也好,至少我心裡有底。”
魏廣德開口說道。
讓他自己找機會試探,萬一被皇帝看出來,那可就不妙了。
揣測帝心,這是很犯忌諱的。
讓張四維幫忙試探,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以不動應萬變吧。”
魏廣德最後一錘定音,讓他們都不要有所行動。
隻不過,若是明日真有彈劾他的奏疏,九卿會議上,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魏廣德沒有推舉的人選,人還在山東,都沒入朝,所以他也沒說。
“隻要不能遂了他的心意就好。”
魏廣德送人出府的時候,才又補了一句。
人走後,魏廣德回後院路上,也在盤算他的布置。
現在就讓那邊行動的話,幾日後張四維就會收到消息,到時候難保不會對此有所懷疑。
想想,魏廣德還是搖搖頭,這會兒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為好。
等年底的時候發動,讓他張四維直接滾回老家去,順勢就拉餘有丁入閣。
不過到時候要麵對曾經的盟友申時行,還有名義上靠向他的餘有丁,魏廣德心裡沒底,他們就真會聽自己的。
畢竟,這兩位是同科,都是一鼎甲。
一個狀元,一個探花,還有個榜眼是誰來著?
哦,對了,是王錫爵,還跟著自己修過書,當初也是張居正的支持者。
隻不過奪情事件時態度過於強硬,被張居正不喜而被排斥,致仕回鄉。
這種人,早晚都要複起。
魏廣德看的很明白,隻是他不打算用。
畢竟人來了,說不好會和申時行走到一起。
現在魏廣德對申時行也是不夠放心,也是處處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