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賈璉終於帶著薛姨媽母女歸來,眾人見麵自然又是寒暄客套一番。
將薛姨媽請到上首,賈璉看見坐在正席左下手的邢夫人,連忙道:
“大太太怎麼坐這裡?請上坐。”
邢夫人這個時候倒是沒有犯蠢,她連連擺手,笑道:
“哥兒就不必客氣了,今兒是你請客做東,我不過是過來瞧瞧,沾個光吃一杯酒。
你就快坐吧。”
雖然占著個嫡母的名分,但是邢夫人知道,她今兒要是真的擺長輩的譜,堂而皇之的坐在正席上,保準被一殿的人翻白眼。
想來賈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今兒才沒有過來搶賈璉的風頭。
賈璉勸諫再三,見邢夫人仍舊推辭,賈璉也不再強求,轉而請薛姨媽上坐。
薛姨媽自然也不可能接受。
她直接坐在旁邊的矮幾上,笑道:“他大太太說的沒錯,今兒你是東道,還該你上坐,我坐這兒就好。”
見兩位長輩都一左一右坐穩了,賈璉也不再多言,走到正席,擺袍落座。
至於鳳姐兒。
若是邢夫人和薛姨媽不在,她就可以直接坐賈璉身邊。
但是現在嗎,她當然不會當著名義上的婆婆和正牌姑媽的麵,坐在高位。
於是她在招呼好其他人之後,就在邊上一席隨便坐了。
伴隨著鳳姐兒入席,殿內逐漸安靜下來。
賈璉環視一圈,迎上的就是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
他微微一笑,招過旁邊的晴雯。
晴雯得到吩咐止,仿造戲文裡的太監摸樣,立在賈璉身邊高聲道:“獻舞。”
於是,一隊身姿綽約,體態優美的舞姬,便踩著隱藏在羅裙內不可見的小碎步,從殿外款款來到大殿中央。
擺好姿態和隊形之後,伴隨著音樂驟響,翩然舞動起來。
……
因為坐擁天香樓這個寶庫,即便不請戲班,賈璉要辦什麼宴會,也不可能冷清無味。
顧青衣等女,隨便拿出一個來,就已經是才藝的巔峰。
更遑論,如今的天香樓,便是隻算八十分以上的妙齡女子,也早已超過二十位。
顧青衣四美,加上藍紫青綠四婢,再加上十二官,便已經是二十位。
這還不算薑雲和昨兒才送進去的那一對兒雙雙。
如此,以她們為核心,二十多名龍套排列組合,隨隨便便都能向赴宴的眾人,表演出一道道足以極視、聽之娛的節目。
當然,荔枝宴核心肯定是荔枝。
歌舞不過助興。
待首場舞曲奏罷,賈璉便令邊上的侍女們,從兩邊的荔枝樹上,剪下一顆顆荔枝來,送給殿內之人品嘗。
眾人原本以為,似荔枝這等在京中格外珍貴的水果,賈璉既然以其為宴會之名。
那開始品嘗之前,說不定會有什麼儀式,至不濟也該來一場彆開生麵的開場白。
沒想到就是那麼隨意的賞賜下來。
結合昨兒賈璉兩口子往各處贈送荔枝的行為,方知曉,即便是這樣名貴的水果,在賈璉眼中也不過尋常而已。
果不其然,整個宴會期間。
賈璉凡是看到有人麵前的碟子空了,便會命人裁剪新一輪的荔枝,奉送到各席之上。
如此一來,自然就有那矜持的,不甚愛吃的,或者怕吃多了上火的,前麵的還沒有享用完,後麵的就已經補上。
好在席間所有人都熟絡,大多也是姐姐妹妹們,因此遇到這種情況,少不得就將自己吃不了的,轉贈那貪嘴的。
於是,賈璉也注意到了湘雲等幾位。
尤其是湘雲。
這丫頭好像是完全不怕上火一樣。
凡是她姐姐們讓人送給她的,她都來者不拒,而且,都能很快的讓碟子見底……
賈璉觀察之下不由莞爾,心裡可惜自己明兒就要走,興許看不到這丫頭後麵難受的可憐模樣了。
幾輪荔枝賞賜下去,歌舞也進行了四五輪。
這一次,顧青衣等人似乎不再上場,而是由十二官們上場,就著殿內的空地,演起了一出熱鬨戲文。
賈璉本來還沒覺得什麼,十二官們大的不過才十三四,小的更是剛過十歲。
這麼多伶伶俐俐的小蘿莉們穿著各式的戲子衣物,臉上抹著花彩,先不論劇情和唱功,單是這青春活潑的景象,也就足夠討喜了。
不過賈璉欣賞半日,忽然發現不對。
殿內這些丫頭,數來數去也不過才十一個。
差了一人。
於是等戲演完,扮演花旦和小生的兩個領頭的上前討賞之時,賈璉笑問道:
“你們今兒怎麼少了一個人,菂官呢?”
眾五顏六色的小戲子們都有些發呆,不想賈璉竟然連菂官的名兒都知道。
雖然賈璉未曾明說過,但是她們大多知道,她們這些小戲子中,隻有齡官和芳官令賈璉另眼相待。
沒辦法,誰讓齡官的模樣確實出於眾人之上。
而芳官,則是年紀小,性格嬌憨的同時又陽光活潑,所有人都喜歡她。
眼見小戲子們被賈璉問住了,安排節目的薑雲連忙上前幫忙回稟:“回二爺的話,菂官那丫頭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我怕她傳染給了主子奶奶和姑娘們,所以今兒就沒安排她過來。”
旁邊的鳳姐兒聽了,心裡有些不爽。
好啊,有一個沒來這個薑雲竟然沒提前稟明她,莫非是覺得小丫頭片子多,少一個她看不出來?
好吧,沒良心的沒問之前,她確實沒注意。
知道是生病沒來,殿內的眾人都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