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在觀摩屋內所有人的動態。
賈璉和昭陽公主不用說,肯定是支持四皇子的。
北靜王和賈璉走的很近,對自己的拉攏,也總是含糊其辭,充耳不聞。
皇後雖然一貫對立嗣態度不明,但是似乎有維護賈璉之意。
除此之外,像聚集在門口觀望的趙東昇、王子騰等一眾閣部大員,顯然也都是和賈璉走的近的人,否則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似乎終於看明白了局勢,三皇子冷哼一聲,走到一邊。
見狀,張太醫等人終於從賈璉手中接過工具,準備施救。
出於職業帶來的謹小慎微,他們也都檢查了一下這些工具,確定沒有問題,才敢對寧康帝的龍體使用。
……
府裡早就亂套了。
皇帝攜著皇後親自前來討喜酒吃,這是多麼大的榮耀?
但是偏偏皇帝又在要走的時候,突然出了事。
這豈不是大喜變大憂?
隻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應該知道,皇帝要是真的在賈家出了事。
整個賈府,隻怕就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指不定,大喜變大喪。
府中所有人,包括那近千名賓客及其侍從都在祈禱,祈禱皇帝快點醒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宮裡所有的太醫,包括值守和不值守的,都已經儘數趕到。
但是仍舊沒有皇帝蘇醒的消息。
此時更多的賓客因為害怕,而選擇遁走,導致兩府內外的人員,顯得沒有一開始那麼密集。
大觀園內,情況要好不少。
不過鳳姐兒同樣被驚動了。
要不是現在她挺著個大肚子,說不定就要親自跑出來查看情況了。
“怎麼樣,二爺那邊可有消息,皇上可醒了?”
平兒麵色凝重的搖頭道:“皇上的消息還不可知,外院廂房那邊早就被禦林軍團團把守,等閒人都進不去。
不過二爺倒是傳了消息回來,說是讓薛姑娘和林姑娘多等一會兒,若是累了,就把鳳冠霞帔先解下來放一會兒,等他回來再穿不遲。”
鳳姐兒微愣,旋即吐槽道:“他倒是真心疼這兩個人,這個時候還不忘關心,怕她們累著了。
當年……”
鳳姐兒想說當年她也在婚房內等了好久,但是細細一想其實也不算久。
因為那時候的賈璉猴急的什麼似的,在外麵敬了一圈酒,就趕忙跑回來和她吃合巹酒了……
想到當年婚房內的情形,鳳姐兒臉上泛起絲絲霞暈。
趕忙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鳳姐兒立馬吩咐道:“趕緊多派幾個人去外頭盯著,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回來報我。”
“是,二奶奶。”
與嘉應堂相似的對話,同一時間發生在兩府各處。
大家都十分關心廂房內的情況,生怕飛來橫禍。
然而安置皇帝的廂房內,情況卻不像外人以為的那般惡劣。
在經過太醫們的會診之後,又喝下調製的湯藥,寧康帝臉上的氣血,以可見的速度回暖。
終於,在皇後第三次親自給皇帝喂湯藥之際,忽然聞得一聲咳嗽之聲。
眾人精神一震,皇後也是連連呼喚太醫。
張太醫等人上前查看之後,十分慶幸的說道:“回娘娘,陛下脈象平穩,這是要醒了。”
果不其然,太醫的話音落下不久,寧康帝那緊閉了快兩個時辰的眼皮開始跳動,旋即睜開,露出那渾濁卻深邃的眼神。
“陛下,您終於醒了。”
皇後抓住寧康帝的手,近乎喜極而泣。
寧康帝似乎皺了皺眉,許久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朕……咳咳……”
剛要說話,就連番咳嗽,驚的皇後再次呼喊太醫。
院正等人上前,恭恭敬敬的說道:“娘娘,陛下是痰淤堵塞,且現在身體還十分虛弱,不宜說話。
臣等已經在熬製清淤化痰、補氣安神的湯藥,等陛下服下之後,應該就能好轉了。”
皇後聽了,滿是心疼的看著寧康帝,安撫道:“陛下還是聽太醫的,先彆說話,臣妾會一直守在陛下身邊。”
寧康帝果真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皇後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圍觀的眾人,都悄然鬆了一口氣。
即便是賈璉,麵對方才的變故,都有些將心提到嗓子眼,不得不開始思考寧康帝要是一口氣上不來,自己該何去何從。
雖然並不覺得會鬥不過三皇子,但是沒有寧康帝的支持,總是多出了許多不可控製的變數。
惟獨三皇子,滿麵欣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任何人都察覺不到的失望。
自己的失策,四皇子的崛起。
短短一年間,此消彼長之下,原本他從來看不起的四弟,已經帶給他很大的威脅。
原本他還以為,四皇子不過是寧康帝拿來懲戒或者說磨煉他的基石。
就像當年寧康帝拿他來磨煉大皇子一般。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意識到一些不對勁。
首先就是四皇子開始有了改變,不再是那個吊兒郎當,胸無點墨的蠢材。
他開始有了自己的鋒芒。
不但不將自己這個兄長放在眼裡,還經常將他擠兌的下不來台。
其次就是,父皇的態度,太過詭譎難猜。
尤其是,近來其竟然開始安排內閣的大臣們,輪番去上書房給四皇子講課……
這一舉動,深深觸及他的神經。
他開始有了恐懼。
所以,方才看到寧康帝昏死,他內心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衝動,要是寧康帝能一病不起,甚至直接駕崩那就太好了。
就算不能將罪責完全轉嫁給賈璉,至少也能狠狠打擊賈璉和昭陽公主這一利益團體。
最重要的是,沒有寧康帝的扶持和鋪路,四皇子拿什麼和他爭?
一年不到的時間,終究太短了。
要知道,他和大皇子從當年爭奪世子之位,到後麵爭奪太子之位,再到決出勝負,足足用了十年。
也就是說,他比四皇子,多了十年的根基。
有這十年的根基,他不怕不能鎮壓四皇子。
可惜,現在看來,寧康帝還能喘氣。他這位父皇的心思,太難揣測。
難以揣測,那就是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