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慶柏作為初登大寶的天子,對湯承遠、詹爾廷這兩位實權宰相很關注,雖說不是事事皆在掌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兩人的了解,比起宋嘉涵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嘉涵在此次奏折中陳述的某些情況隻是風聞,未得確證。
據袁慶柏了解,湯承遠、詹爾廷這兩位宰相,確實已成兩派相爭之勢。
之所以會形成這種局麵,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袁慶柏故意為之!
袁慶柏自從登基,一直故意引導湯承遠、詹爾廷彼此鬥爭,互相拆台,他居中調節,不讓一人壓住另一人,務令平衡,讓兩人不得和睦共處,更不得互相勾結。如此,有利於遏製兩位宰相的權力,穩定他這位新皇的皇位,加強他的皇權。
此乃帝王術!
顯然,此事須把握分寸。
此刻,袁慶柏審閱完宋嘉涵的奏折後認為,湯承遠、詹爾廷現在還不至於達到“擅權作威,各樹朋黨”的程度,不過已是時候對兩人警告一番了。
另外,袁慶柏早有打算,待到時機成熟,要增加軍機大臣的人數,如此也既能防患權臣,又能加強皇權。
……
……
這日,湯承遠、詹爾廷先後在養心殿被袁慶柏警告了一番,警告的語氣有些嚴厲,讓兩人都心驚膽戰了一場。
袁慶柏登基以來一直厚待兩人,賞賜頗豐,且不止一次微服到兩人府上探視,過年期間就探視過。哪怕有時對兩人有不滿,一般也是溫言相勸,嚴厲的警告,今日還是頭一次。
湯承遠、詹爾廷都是忠臣,加上兩人都知道袁慶柏警告得有道理,都不會因為這次被嚴厲警告了而對袁慶柏生怨懟之心,都自省其過。
此事毋庸贅陳。
且說,謙郡王袁慶鬆為了考查推廣土豆、紅薯、玉米,去年離京大半年,直到歲末方回京。
袁慶鬆比起以前,肌膚曬黑了一些,也粗礪了一些,蓋因大半年來他在各地奔波著實辛苦,沒少上山下田,他的表現則讓袁慶柏頗為滿意。
過年期間,袁慶柏已跟袁慶鬆、袁慶樹這兩位兄弟團聚過。
今日正月十四,袁慶柏傳喚兩人進宮,陪何太後一同飲酒賞月,明日正月十五則不便宜。何太後在名義上也是袁慶鬆、袁慶樹的母後,對兩人都有些類似母慈般的感情。
於是今日下午,當袁慶柏依然在宮內養心殿忙著國事,瑞郡王袁慶樹坐著一乘華麗的轎子,來到了謙郡王袁慶鬆的王府,準備跟袁慶鬆一同進宮。
此刻,袁慶鬆、袁慶樹正待在書房。
這是袁慶鬆的內書房,因他好讀書,尤耽於詩詞之道,這內書房的布置頗為考究。空間不小,卻布置得井然有序。書櫥書架林立,藏書不少,琳琅滿目;壁上懸有名家字畫,丹青妙筆;案上置有文房四寶,墨香襲人;又設爐焚香,青煙嫋嫋;窗外則竹影搖曳,景致幽雅。
袁慶鬆一麵品著香茶,一麵對袁慶樹道:“五弟,聽聞前日你在宮裡遇上了宋嘉涵,怪他彈劾你,便將他大罵了一頓?”
袁慶樹拿著一個精致的銅胎畫琺琅鼻煙壺,打開精美的蓋子,用鼻煙勺取出適量鼻煙,用手指蘸取後放在鼻孔下吸聞了一口,才回應道:“罵他是輕的,若非念及他還算個好官,我便要動手錘他一頓了,竟在折子裡那般指責我,嗬!”
漢人吸聞鼻煙始於明朝,不過,明朝鼻煙進口很少,僅廣東有人吸聞。
景安帝在位時開放海禁,西方傳教士攜了大量鼻煙和鼻煙瓶來到大周,景安帝還找了一群擅長製作鼻煙壺的西方人,在皇宮裡製作鼻煙壺。
如今,鼻煙之習遍於大周,玩賞鼻煙壺也成了風尚,鼻煙壺甚至成了某些貴胄豪賈顯示身份的象征。
袁慶鬆見袁慶樹當著自己的麵吸聞鼻煙,已慣以為常,繼續說著自己的想頭:“宋嘉涵指責你不務正業,且倚仗威勢,傲慢任性,肆意妄為,在我看來,皆非虛言。”
袁慶柏登基後,給了袁慶樹議政的權力,然而這位五弟卻極少議政,而是耽於享樂,且有一些傲慢任性的行為。
袁慶鬆繼續道:“雖說三哥同你兄友弟恭,然三哥畢竟已貴為聖上,你若長此懈怠驕橫,有朝一日鬨了大事,或聖上對你失了耐心,恐有禍事了。”
袁慶樹將鼻煙壺收了起來,凝視著袁慶鬆,笑道:“四哥,我是任性慣了的。頭裡父皇在世,待咱們那般嚴厲,都未能馴服我,我這性子是難改的。而且,隻要我真心敬重三哥,不鬨出大事,三哥必能容得下我,且不會防範我有不軌之心!”
袁慶鬆聽到這話不禁怔住,雙目直視著袁慶樹,心中暗歎:“好啊,敢情這位不成器的五弟,竟藏著這般深沉的用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