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不可能!寶珠身上有我留下的烙印,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可以認出來!”
老白坐在一邊,突然怒從心頭起,聲嘶力竭“她才不是寶珠!她是陳珠慧,陳是陳東繁的陳,珠慧珠慧,不當誰的掌上明珠,她生來就會有智慧!”
“是她爺爺當年給她取的名字,我一個字沒有忘!”他猛然提高音量,竟公開跟龍叫板,爭辯,“她叫陳珠慧,才不叫寶珠!”
名字對妖怪有特殊意義,老白也不允許陳珠慧的名字被抹除,一時間聲勢驚人。
“須爺爺……”陳珠慧竟被此話催得眼熱,她差一點就要潸然淚下,勉強拾起些力氣,踉踉蹌蹌地起身。
楚稚水見她倔強地起來,隻得在旁邊扶她一,不知她究竟要做什麼。
陳珠慧鼓起勇氣,直視被捆的龍魂,詢問“我背上痕跡是弄的?”
龍魂眼一亮“對,果然想起來,隻要有個,我就能……”找到。
“為什麼要做種事,很恨我麼?”陳珠慧眼灰暗,低頭,“我以前就發現,用刀去不掉。”
楚稚水聽到“用刀”,她心裡一驚,驟然間反應過來。當初,陳珠慧拒絕前往醫院,並不是害怕激光會疼,沒準是料到不可能輕易消除。
老白同樣嚇得『露』出異『色』,慌“珠慧……”
“須爺爺,放心吧,是小時候的事,我現在不會麼做了。”陳珠慧小聲安撫,“隻是以前不懂事,又聽到難聽的話,所以才會做錯事。”
爺爺時將她臭罵一頓,隨即也落下兩行熱淚,責怪自己沒照顧好她。
她開始學會懂事,或許總有人無法接受她,但她要為接受自己的人活下去。
陳珠慧望著龍魂,她眼含波光,哀聲“為什麼留下個?我以前做錯什麼,讓麼痛恨我?”
她不理解自己為何生來就有痕跡,就像不理解人生為何如此苦,手中的東西遺失,摯愛的人不斷離去,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好像看不到儘頭的夜『色』,連一絲光線沒有。
她以為旁人說自己身帶黴運是謊言,誰料兜兜轉轉竟是真的,罪魁禍首還專門找過來。
龍魂六無地望她,他想要張說點什麼,卻心如刀割得說不出話。
他想說愛,她卻說恨。
她認為遇到他是一件不幸的事。
妖氣束縛並不會讓他過痛苦,但她的話卻讓他窒息般難熬,堪稱致命一擊。
辛雲茂冷不丁“如果沒有協議的話,妖怪隻要稍微施加一點,就會對人產生不可逆影響,尤其封後像捏螞蟻一樣容易,一旦烙印產生,就無力反抗,很難掙紮出來。”
龍魂以前為討寶珠歡心,自然會不求回報拋出很多,殊不知陰差陽錯將事情搞壞。陳珠慧隻要沾染一點龍焰,她的命運就不可能坦『蕩』,冥冥中法則總剝奪什麼。
人類意誌再堅定,但麵對親密的人總會鬆懈,很少能拒絕對方的示好及禮。封妖怪的禮絕不止金銀珠寶,甚至可以給家族帶來權勢,隻要世間合理的事,全部能順利實現。
寶珠就隨一提,估計可以應驗。即便她不知情,但早獲取些。
大部分人會期盼好事降臨自己,很少有人能在走運時清醒考,為什麼走運的偏偏是自己?
忽視擁有的,隻奢望更多,煩惱由此而生,五毒八苦越燒越旺。
“以為我不知?”龍魂恨不得想撕碎辛雲茂,憤然,“隻要她能封,擁有無邊壽命,自然抵消一切。”
如果他當年成功,怎麼還可能被綁?
唯有超脫眾人及眾妖,方能在天地間獲得真正的自由。
“為什麼要有無邊壽命?”陳珠慧連連搖頭,顫聲,“麼苦的日還不夠長麼?”
龍魂忙“怎麼會苦,到時候淩駕萬人上,以前說的煩惱,再也不算什麼……”
陳珠慧沉默地望他,好似深感此話荒誕。
“不是每個人麼想,隻是自己的想法強加對方身上,誤以為是對方想要的一切,自己感自己罷了。”楚稚水說完,她又看辛雲茂,請教,“有什麼辦法解決麼?”
“如果是她身上的痕跡,可以用龍骨傘解決。”辛雲茂一瞄陳珠慧,平靜,“但要是她的命運,隻能靠她自己。”
如果陳珠慧一直懷有悲觀想法,不管外人扶她多少次,依舊什麼改變不了。人教事百遍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懂,全看個人造。
命由天定,運由己生,等她真的放下,就能夠頓悟。
楚稚水柔聲問“珠慧,想要去掉個痕跡麼?”
陳珠慧怔然“可以去掉嗎?”
“試試吧,我小心一點。”楚稚水握住龍骨傘,“總不能輕易放棄?”
“……好。”
楚稚水接受完辛雲茂指導,她帶著陳珠慧走遠一點,讓對方撩起衣服來,沒有用傘尖觸碰,而是遠程對準燒痕。
純白光點凝聚,緩緩地覆蓋而上,並不是強力攻擊,而是如溫水般流淌,無聲無息地洗掉黑斑。
陳珠慧背對楚稚水,她感受到什麼,驚“真的沒有了。”
“沒回頭,怎麼會知?”
“因為不疼了。”
兩人再次回去時,陳珠慧身輕如燕,她隨意舒展雙臂,臉上再也不見遭受煎熬的痛楚。
老白激地團團轉“真的好了嗎?真的好了嗎?”
陳珠慧“是的,真好了。”
辛雲茂麵無表情地扣下龍魂,他望楚稚水“現在叫胡臣瑞和隻貓來處理他,鎮妖袍應該恢複作用了。”
老白猶豫“君,我們……”
楚稚水想起正事,她看樹苗,提議“來來了,們跟珠慧去果樹種了吧。”
今天本來是愉快的種樹日,誰料會殺出來不速客。
“好的!”
陳珠慧跟著老白身,已經走到一半,卻突聞龍魂出聲。
“剛剛說的是真的麼?”
陳珠慧停下腳步,她手指緊攥,回頭“什麼?”
龍魂黯然“麼苦的日太長……”
老白聽聞此話,他麵『露』憂『色』,同樣注視著陳珠慧。
“嗯,我以前經常麼覺得,多活一天難過得受不了……”陳珠慧垂眸,“不過總要活著,才能遇到好事,說不定再撐撐就是天亮。”
她過去沒料到能局裡,但要是沒有堅持下來,現在的一切就不存在。
她不知未來會發生什麼,更不會去暢想無邊壽命,對缺失幸福的人來說,漫長歲月不像祝福,倒像煉獄般的詛咒。
不過,她如今逐漸體會每一天的幸福,依舊無法想象出長壽的樂趣,但已經能勾勒出明日的快樂。
她會在局裡工作,聽楚稚水聊一會兒銀大,午休時說笑用餐,跟金渝搗鼓冰淇淋機,等到傍晚時摘菜,再在牛仕的食堂偷開小灶。閒暇時,她就跑到茶園來,跟須爺爺一起吃果。
沒什麼驚心魄,是些瑣碎小事,但讓人覺得很有趣。
她目前正在學習變幸福。
楚稚水聞言,她放下心來,安慰“好啦,去種樹吧!”
陳珠慧『色』也放鬆,她步伐輕快起來,跟著老白等妖離開。
龍魂望著陳珠慧的背影,他好像渾身力氣被抽乾“她不是寶珠,寶珠會接受我,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寶珠是出生世家的大家閨秀,陳珠慧則從小在鄉野長大,自然不能領會很多東西。
如果陳珠慧自小富貴,她就會緊握手中一切,死死地不肯放手。
楚稚水聽聞此話,她眉頭微蹙,製止“是會接受,還是不得不接受,根本就隻能聽灌輸想法?”
龍魂的維如此頑固,想必當年也不懂寶珠。
他目眥儘裂“說什麼……”
“十裡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仙。人生隻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楚稚水一板一眼地背誦,“如此美好的時光,詩人卻筆鋒一轉,不寫‘生’偏寫‘死’,看似不近人情,細方覺巧妙,將死事入詩句,更顯美得傳,乃全篇警策。”1
“當年高考時積累的知識,和寶珠離詩的年代更近,按理說該更明白?”她平和,“到底是不懂,還是在裝不懂。”
句詩是陳珠慧方才吐『露』,楚稚水隱隱猜測到什麼,但不想讓對方有壓力,便一句話沒說。
她不認為陳珠慧是寶珠,或許是殘餘的黑焰帶來龍魂記憶,致使陳珠慧莫名想到什麼畫麵,就像辛雲茂當初被迫跟龍糾纏,感受到對方意識一樣。
龍魂難以置信地望著楚稚水,他當然知詩出處,是寶珠最開心的一天。
他以為寶珠沒提下半句,沒準是感覺到不吉利,卻不曾想或許她暗示什麼。
[果然,十裡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仙,就是仙。]
[說人為什麼要有麼多煩惱?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擺脫現狀,不要做人了,就沒有煩惱。]
[哪有麼容易,妖怪就沒煩惱?我看跟他們交流也累,他們同樣不理解,最近還偷偷議論。]
[以他們的心智,本來就沒法理解我,隻要理解我就好了,可以變得像我一樣。]
[……算了吧,好累。]
[隻要有空陪我看燈,我就沒什麼煩惱了。]
但他的事情越來越多,連帶時間也越來越少,偶爾看燈出遊是妄想。
崛起勢必會導致他衰弱,倘若沒有實力穩固,就如同鏡花水月,現有的一切支離破碎,簇擁他的信眾會如『潮』水般退去。
他以為她會幸福的,他以為勝利後就會奪得幸福。
龍魂如喪考妣,他一瞬間頹喪下來,隻能癡癡地望著楚稚水,好似深受衝擊、如遭雷劈,還沒從一番話裡緩過來。
辛雲茂眼看龍魂視線黏著她不放,他當即寒氣四溢,用力地勒緊枝條,以此來威懾對方。
片刻後,胡臣瑞和苗瀝抵達,他們趕忙奔赴茶園,檢查起現場情況。
胡臣瑞慌張“小楚,們沒事吧!?”
“胡局,我們沒事,原料產地也沒事。”楚稚水,“尾隨人類女『性』的男妖已經被緝拿歸案。”
龍魂恍惚“我沒……”
苗瀝迅速掏出腳銬,他果斷逮捕龍魂,散漫“很好,千年前是破壞安定被捕,千年後是『騷』擾異『性』被捕,確實越來越有出息了。”
“以後再介紹觀察處,底下鎮壓的就不是舊,而是跟蹤女『性』的男變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