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著胸脯,仿佛要把肺腑都掏出來。
鹿兆鵬遲疑了一下,最終輕輕點了一下頭:“好吧。名額我給你一個。但醜話說在前頭,你若違反農會紀律,尤其是再沾賭博,或者打著農會的旗號胡作非為,可彆怪我不講情麵,立刻除名!”
“哎!謝謝鹿領導!謝謝領導!我桑老八一定好好乾!”桑老八喜出望外,一個勁地作揖鞠躬。
從鹿兆鵬辦公室出去後,桑老八就迫不及待地在村裡上躥下跳,逢人便炫耀自己加入了農會。
“哎,白興兒,瞅見沒?咱現在是農會的人了!農會!懂不?要去縣裡‘學習’了,回來俺就是人上人。”
“到時候村裡的田地,那都得重新說道說道!有得罪過俺的啊,趁早把禮備上,來給俺賠個不是,念在鄉裡鄉親的,俺就當沒這回事,要是等咱‘學習’回來,哼哼,那可就晚了!”
桑老八的囂張氣焰迅速傳遍了白鹿村,不少人雖心生厭惡,但聽聞“農會”二字,加上他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還真有人擔心日後被他借勢刁難。
這天下午,田小娥從縣城采買了些針線和一小包紅糖回來。
她穿著素淨的藍布衫,挎著小竹籃,低著頭想快步穿過村口。沒想到,在村頭那棵歪脖子棗樹下,正好撞見喝得臉紅脖子粗、正對著幾個老光棍吹牛的桑老八。
桑老八一眼瞥見田小娥,立刻想起上次被黑娃揍得像死狗一樣的糗事。仗著酒勁和剛入農會的“底氣”,一股邪火燒了上來。
“哎喲喂!這不是黑娃媳婦嘛?”
桑老八一步三晃地攔在路中間,咧開一嘴黃牙,眼珠子不懷好意地在田小娥身上掃來掃去:“買啥好東西去了?嘖嘖,小模樣可真俊!咋?黑娃在保安團風光,就忘了咱這些鄉親了?”
田小娥嚇得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緊緊護住籃子:“桑老八!你想乾啥?讓開!”
“讓開?急啥啊?”桑老八借著酒勁,膽子愈發大了,伸手就想去摸田小娥的籃子,“讓哥哥看看給黑娃買了啥好東西?是不是……啊!”
話沒說完,田小娥又驚又怒,鉚足了勁狠狠一腳跺在桑老八的腳背上!
桑老八痛得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抱著腳原地跳蹦。田小娥趁機像受驚的小鹿,飛快地跑走了。
桑老八的慘叫和罵咧聲引來了更多的人圍觀,也很快傳到了正在場院操練隊員的黑娃耳朵裡。
幾個隊員吞吞吐吐地複述了聽到的消息:“黑娃哥,嫂子在村口……好像被桑老八那個爛貨攔住了,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
黑娃的臉瞬間黑得像鍋底,額角青筋暴起,手裡擦著的漢陽造步槍猛地往旁邊的石桌上一撂,發出沉悶又嚇人的聲響。他一聲沒吭,眼睛裡噴著火,轉身就往桑老八家衝去,幾個隊員麵麵相覷,趕緊跟了上去。
黑娃找到桑老八時,這廝正齜牙咧嘴地坐在自家門檻上揉腳,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田小娥。
結果一抬頭,就見黑娃鐵塔般的身體堵在門口,桑老八的酒瞬間醒了大半,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黑…黑娃!你聽我說……”
黑娃哪有心思聽?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上前揪住桑老八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從門檻上拽下來,碗口大的拳頭帶著風聲,“砰”的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砸在桑老八的鼻梁上!
“嗷!”桑老八一聲慘叫,鼻血、眼淚、口水混雜著噴濺出來。
黑娃一拳接一拳,如同打沙袋一般,拳頭雨點般落在桑老八身上、臉上,根本不管他殺豬般的求饒。
桑老八被打得滿地打滾,鼻青臉腫,門牙鬆動,慘嚎聲驚動了半個村子。
周圍聚攏了一些村民,但看到黑娃那暴怒吃人的樣子,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住手!黑娃!快住手!”急促的喊聲傳來。鹿兆鵬聞訊終於氣喘籲籲地趕到了。他看到地上不成人形的桑老八,臉色一沉,急忙上前死死抱住黑娃粗壯的胳膊。
“兆鵬!你撒開!”黑娃紅著眼睛,掙紮著:“這個狗東西敢調戲小娥!我他媽今天非廢了他不可!”
“黑娃!冷靜點!打人解決不了問題!他是犯了錯誤,該批評教育,但是不能濫用私刑!你這樣會出人命的!”鹿兆鵬用儘全力阻攔,大聲勸道。
“濫用私刑?!”黑娃猛地掙脫鹿兆鵬,指著地上蜷縮呻吟的桑老八:“他仗著你農會的名頭橫行霸道調戲婦女,你怎麼不管?!現在我要替天行道,你倒來跟我說濫用私刑?就因為他是農會的人?”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對鹿兆鵬深深的失望和憤怒。
鹿兆鵬被黑娃懟得啞口無言,可麵對桑老八的哀求,又不能不管。
就在此時,田小娥聽說黑娃快把桑老八給打死了,害怕鬨出人命,趕緊跑了過來,硬是拉著黑娃回了家,桑老八這才躲過一劫,沒有被活活打死。
當晚,心情極度煩悶的黑娃提著一壇子老酒,來到了白家。西安解圍後,白孝文和白孝武被秦浩送去了西安的中學,家裡隻剩下小妹白靈跟鹿兆海在院子裡蹦跳玩耍。
黑娃悶頭灌了幾大口烈酒,把白天的事情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這兆鵬咋想的,他們那農會收的都是些啥人呀?光我知道的就有二賴子、桑老八、王瘸子他那個好吃懶做的侄兒……淨是些遊手好閒、手腳不乾淨的!”
冷秋月也忍不住替田小娥鳴不平。
一旁的白靈噗呲笑出聲來:“村裡家家戶戶不是忙著割麥子,就是在彈藥廠裡乾活,要不是遊手好閒,誰有空跟著兆鵬哥折騰?”
“白靈,不許你這麼說我哥。”
“我說的是事實,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