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瓊定定看了她半刻,猶疑著回答:“二……姐姐?”
徐明曦含笑點頭:“不錯,分彆時我與妹妹年歲還尚小,妹妹真是女大十八變,我當真有些認不出了。”
本是一句客套話,落在徐玉瓊耳中卻並非如此,她機警的小幅度後退一步,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姐姐說得哪裡話,二姐姐也出落的越發動人了。
我未到京都時,就聽聞,姐姐是京都第一美人呢。”
“那是諸位姐妹抬愛,做不得真的。”
“姐姐來尋我,是所為何事?”
徐玉瓊不想與她兜圈子,主動問道。
“我隻是……好奇,妹妹方才呈送給祖母的香囊抹額,遠遠瞧著,極為精致不凡,隻是方才離得遠,未曾細觀。
隻好厚著臉皮,不知道妹妹能不能也送我一個?”
說話間,徐明曦不忘看向徐玉瓊身後的綠羽,隻見那綠羽仍是垂著腦袋,並不抬頭,規矩似乎十分嚴謹。
“妹妹,能否應了姐姐這個請求?”
“這有何難,綠羽。”
徐玉瓊側頭輕喚一聲:“你身上,可還有我做的香囊等物什?”
綠羽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徐玉瓊。
當她的麵容暴露在徐明曦眼前時,徐明曦暗暗心驚:“果然,這綠羽,就是前世的‘徐玉瓊’!”
怎麼會如此!?
此時,綠羽的熟悉聲音自徐明曦耳畔響起:“沒有了,小姐,不過,有一方小姐的帕子,上麵倒是也有一點小姐的繡作。”
徐玉瓊語氣溫和,氣度沉穩,完全不似她的母親吳氏那般,全無章法,沒有頭腦,又轉頭征詢徐明曦的意見:“隻有一方帕子,姐姐可願意收下?”
徐明曦其實目的已經達到,隨口回道:“可以,有勞妹妹。”
徐玉瓊從綠羽手中接過帕子,雙手遞到徐明曦的手中:“既是姐姐喜歡,那就送給姐姐做個小小的見麵禮。”
徐明曦目的接過,又與她噓寒問暖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待到徐明曦走遠,徐玉瓊斂了溫柔笑意,直勾勾盯著徐明曦的背影,忽然小聲開口道:“你說,她是不是起疑了?”
身後的綠羽,同樣抬眸望去,平淡回應:“不清楚,應該不是,這個徐二小姐與‘徐玉瓊’多年未見,接觸極少,應該沒有起疑。”
“那她為何突然前來與我搭話,是試探,還是單純與我敘舊,可我與她多年不見,有何舊可敘。”
綠羽卻不以為意:“我覺得是你太過謹慎了,或許她隻是單純想與你交好,重拾幼年情意也說不定。”
“我又並非是……與她有何情意可拾。”
“小聲一點,又有人過來了,你現在是徐玉瓊,不可聲張。”
綠羽遠遠看見另有一道人影衝她們走來,急忙小聲提醒。
這次的來的是徐白榆。
“六妹妹,一彆多年了還記得我?”
徐玉瓊心中不由得腹誹:這些京都貴女,莫不是,言行舉止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怎麼都連搭訕熱絡地話語都是一模一樣。
有了先前應付徐明曦的經驗,徐玉瓊與徐白榆交談便也得心應手得多。
“妹妹重回徐府,這是我送給六妹妹的禮物,還望六妹妹不要嫌棄,千萬要收下我的一份心意。”
與徐明曦不同,徐白榆笑得溫柔和婉,比徐明曦多了些許真摯,甚至還略帶有一絲討好意味。
看著強塞到手中的禮物,是一隻碧綠玉簪,樣式簡單大方,通體瑩潤,觸手生溫,一看就不是凡品。
徐玉瓊有些受寵若驚:“這怎麼使得,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姐姐快拿回去。”
不明白她的來意到底什麼,這隻簪子,徐玉瓊可不敢貿然收下,反手推拒回徐白榆的手中。
徐白榆也不惱,也不管徐玉瓊是當真擔待不起還是客套推拒,直接抬起皓腕,將玉簪插進了她的鬢間。
“妹妹不必多心,這真的隻是姐姐的一片心意,徐府之中,這等物什不算什麼,隻要妹妹喜歡,我那裡還有。”
徐玉瓊不動聲色地與綠羽互相交換了眼色,綠羽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也並不清楚徐白榆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今日不早了,妹妹好好休息,若他日有空,可以到我的寒星院坐坐。”
“哪有,姐姐要是不嫌棄,得空了也可以到我的院裡瞧一瞧。”
“真的?那過幾日妹妹我去尋妹妹,妹妹可不要嫌我煩。”
徐玉瓊原本隻是同徐白榆客套一番,當下她如此問道,反倒讓她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應答著:“那是不會,姐姐得空就來。”
徐白榆似得了允準,欣喜萬分:“那我過些日子就去尋妹妹做客。
今日時間不早了,妹妹先回去休息,晚些咱們家宴見。我先回去了。
“嗯,姐姐慢走。”
直到徐白榆的身影消失於轉角。
綠羽方才開口問道:“這徐白榆又是怎麼回事?”
徐玉瓊取下頭上的玉簪,翻來覆去仔細查看半晌,沒有發現無任何字跡,機關,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玉簪。“或許,徐白榆才是真正討好於我的。
徐家姐妹,真是一個比一個有趣。”
*
夜色濃重,清輝黯淡。
徐弦月隻靜靜站在秦越川的院外,身形掩藏在交錯陰暗的樹影之下,凝望著院內窗欞上,如豆燈火下投映的輪廓剪影。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小蟬見她久不回去尋來此處,果然看見了婆娑樹影處的徐弦月。
“小姐……”小蟬輕喚出聲。
被徐弦月回首製止,將食指立於唇邊,示意她噤聲。
小蟬捂了嘴巴,不再多言。
又過片刻,秦越川的院落燈火熄滅,徐弦月這才鬆了一口氣,抬步轉身,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應當是止痛丸起效了。
他已經睡下了。
徐弦月默默地想著,心裡悄悄計算著當日由邱老轉交秦越川的藥丸,還能再吃幾次。
三日毒發一次,每次她總是放心不下,卻又不能讓他知曉,隻得靜靜在院外默默陪伴守護。
每次毒發,痛苦的又何止是他一個人。
還是要繼續回去研究解毒之法。
也不能儘把希望全都放在邱老身上。
心裡想著,徐弦月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正準備重新翻看醫書,小舒前來傳話:“小姐,那個邱——”
不等小舒說完,門外邱楮高聲叫了起來:“女娃娃,我有事尋你!要緊事!”
小舒無奈攤攤手,看樣也不需要她稟報了,她指指門外:“邱老在外麵。”
邱楮?最近與她有關的要緊事,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