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院
“你說徐明曦可能生病了?”
徐玉瓊解罷釵環,準備上榻休息時,聽到了綠羽的稟報。
“不太確定,不過自我入府徐明曦那邊我是密切關注著。今日晚間取膳食,我遇到了金兒,她的身上有一股湯藥味道,雖是清淡,還是被我察覺到了。
我旁敲側擊向婆子打聽了,金兒鮮少生病吃藥,況且仆婢身體不適,多半是不舍得花費銀兩的。”
徐玉瓊若有所思:“所以,你猜測,是徐明曦?”
“不無可能。”
徐玉瓊看了看窗外天色,明月高懸,夜朗星稀。
“今夜已晚,實在不適宜前去探望,也有些刻意。明日你幫我準備一些滋補點心什麼,我們前去探望。”
“你這就準備同徐明曦挑明嗎?”
“時機未到,不過仍不妨礙我與她交好。”
“若是徐白榆起疑怎麼辦?”
“我自有主張,你不必擔心。”
綠羽見她胸有成竹,也不再多說什麼。
次日清晨,天氣晴好,徐明曦幾乎一夜未曾好眠,直到巳時左右才幽幽轉醒。
她吃力地披衣起身,腹部仍然疼痛,隻是比昨夜已經好很多了。
金兒在門外守了一夜,聽見裡麵的窸窣聲,敲門輕喚:“小姐可是醒了?”
“嗯,進來侍候吧。”
金兒應聲入了屋內,默默為徐明曦整理穿戴:“小姐,二房小姐來了,在前廳等候。”
“徐玉瓊?她有何事,昨日喝藥之事被她知道了嗎?”徐明曦狐疑問道。
“應該不知道,她提了一些點心,說親手做的,想送給小姐嘗嘗。”
“點心?罷了,一會我去看看。”
今日徐明曦特意多施了些胭脂,點在唇畔麵頰,用來遮掉蒼白麵色。
無論私下多麼狼狽,麵上,她永遠是光鮮亮麗的徐府嫡女。
徐玉瓊安安靜靜地坐在朝輝院待客前廳,雖然她已是等了幾刻鐘了,但是麵上沒有一絲煩躁之意。
就連綠羽,也是安安分分候在一旁,垂頭低眸,不言不語。
主仆二人宛若雕塑一般。
徐明曦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妹妹今日何事來訪,是我招待不周了。”
徐玉瓊聞聲抬頭,言語輕柔:“是我來的唐突,不曾提前告知姐姐,是我的不對。
我隻是今日新做了一些糕點,想著還未來過姐姐院裡,趁著這次機會,來叨擾姐姐了。”
徐明曦麵上平和,大方回應:“無事,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徐玉瓊起身提起身邊的食盒,走到徐明曦的麵前,打開蓋子,取出幾碟糕點:芙蓉酥,玉露糕,金花糕。
都是徐明曦日常愛吃的,在徐府想要知道也不多難打聽的,可以看得出來,確實用心了。
獨自經曆了一夜的煎熬,當下有人特意送來這幾盤糕點,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總歸是被人關懷著,徐明曦的心頭劃過一陣暖流。
語氣也不自覺輕柔的許多:“妹妹有心了,都是我日常愛吃的。”
“能合姐姐的心意,是再好不過了,我這點心也不算白做。還是大姐姐提醒我,我這才意識到,自從來到徐府,有些疏於對姐妹之間的聯絡了。”
徐明曦聽了微挑秀眉,下意識脫口問道:“徐白榆?”
覺得當著徐玉瓊的麵,如此稱呼有些不妥,又改了口:“大姐姐,說了什麼?”
徐玉瓊一臉單純無害,老實回她:“大姐姐說,我回到徐府,即便二姐姐沒有邀我,我還是應該主動來拜訪二姐姐的,我不能辱沒了徐府貴女的禮節。
妹妹初來京城,不懂禮數,讓姐姐們見笑了。”
她話說的真誠坦白,笑容也明媚乾淨,實在是讓人聽不出一點陰陽怪氣的意味,仿佛隻是單純的轉述了徐白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徐明曦的眼色暗了暗,心道:許是徐玉瓊心思單純,久居鄉野,聽不出來徐白榆話中的彎彎繞繞,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曉。
她憶起前世,當時的徐玉瓊,身份還是綠羽,隻是一個小丫鬟。
也是如今日這般,心性純良,簡單純粹,時不時向她流露善意。
前世的徐玉瓊心思可是並不單純,在討好她的同時,還籠絡著徐白榆,徐明曦知曉後,心裡便有些不爽快。
其實想要同時與兩位姐妹交好也並無不妥,她與徐白榆的恩怨本就與前世的徐玉瓊無關。
隻是,某日徐明曦無意間在假山縫隙裡聽到,前世的徐玉瓊和徐白榆交談,竟是語帶鄙夷地談論有關她的事情。
徐明曦如遭雷擊,簡直不敢相信,平日她與徐玉瓊交好的肺腑之言,徐玉瓊竟然轉頭當茶餘做飯後的談資,全部告訴徐白榆。
她不介意前世的徐玉瓊與徐白榆交好,隻是不能容忍被她墊在腳下當做踏板。
她的自尊與尊嚴容不得旁人踐踏分毫。
再後來,徐明曦稍加試探,識破徐玉瓊的真麵目,原來她竟是個牆頭草,兩麵討好,同她交談時,同樣也是以徐白榆的不堪醜聞迎合討好。徐明曦隻覺得此人惡心。
她抬頭看了一眼現在垂首站在一旁綠羽,也就是前世的徐玉瓊。
不清楚這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什麼這一世的綠羽和徐玉瓊會互換身份。
不過前世的綠羽,也是個心思單純的姑娘,徐明曦私下調查過,發現前世的綠羽從來不曾接受徐白榆的一切好處引誘。
秉持自心,並不像她的主子那般見風使舵,時不時也會向她流露誠摯善意。
她是她,與她的主子差彆還是很大的。
徐明曦待人向來不論身份,今生既然她是徐玉瓊,若是仍然對她始終如初,保持本心的話,她也不介意這個妹妹交好。
“姐姐,你怎麼了?”
察覺徐明曦望著她的臉怔怔出神,徐玉瓊的手在她的麵前揮了揮。
“是我哪裡說的不對?惹怒了姐姐?還是大姐姐話有問題嗎?”
徐明曦回神,暗暗歎息,徐玉瓊果然沒有聽出來。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
徐明曦取下手腕上一個通透碧綠的翡翠玉鐲,套在了徐玉瓊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