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門檻,輕輕掩上屋門,朝玄一的方向瞟了一眼。
玄一自是懂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守著門口。
若非得了指示,有意鬆懈王府守備,引蛇出洞,當下刺客入侵,又怎麼會如此安靜。
奄奄一息的陵秋被人連拖帶拽的扛出院子。
陵秋發著高熱,氣息不穩,神誌也是遊離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勉力維持精神。
抬眼瞥見來人是主子身側之人,有心想說些什麼,卻因粗蠻對待,牽扯斷肢傷口,鑽心之痛令他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身側之人見他睜眼,口中低聲喋喋不休:“你倒是休息得好。背叛主子的人沒一個好下場,若不是你還有些價值,也無需我冒險走這一遭。”
陵秋心中苦澀,極力想開口解釋兩句,那人卻會錯了意,以為他要開口喚人前來,毫不留情一掌劈在他的後頸,陵秋軟了身子,徹底沒了意識。
“還想喊人來?”
暢通無阻的躍出容王府院牆。
秦越川斂息,此次為避免人多暴露行蹤,隻他一人持劍悄然緊隨其後。
帶走陵秋的人,並非前往京都之中的任何一家府邸,而是直奔城外。
倒是謹慎。
秦越川心中於背後之人越發好奇,卻也不曾鬆懈半分精神,視線一錯不錯緊盯著前方飛速騰挪身影。
那人帶著陵秋奔至一片密林,竟如鳥雀一般,瞬時沒入,沒了蹤影。
隆冬臘月,林中樹木少有葉片掩映。涼薄夜色下,冷風過境,瑟瑟寒枝有如鬼魅之手,橫七豎八阻了前進的方向的與去路。
秦越川亦是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取下腰間早已備好的布袋,從中捏取細碎粉末,隨手一揮,不過幾息,自腳下起始,影影綽綽熒藍痕跡零零散散蜿蜒至東南方向。
此物還是當初徐弦月跟蹤他去野鬥場時所用的顯影藥粉。陵秋身上自是染了相對應的追蹤藥粉。
秦越川一路撒一路追,不多時,密林深處,一座荒敗木屋現於眼前。
門口附近各個方位皆有幾人把守,雖是身著便衣,目測身形氣魄絕非等閒之輩。
淡黃光亮於桐油窗紙透出,依稀映出一人側影。
陵秋被摔在地上,觸及斷肢傷口,素白的絹布又迅速滲出大片殷紅,陵秋被疼痛刺激的打了寒顫,喉間斷續嗚咽著,吃力睜眼。
入眼的便是一雙黑色暗紋獸皮皂靴。
視線自皂靴向上延伸,一席墨狐鬥篷兜頭罩在麵前人的身上。
炭盆就在腳邊,身著狐裘的男人似是似乎仍是不覺溫暖,過分冷白且無血色的手指摩挲著懷中手爐。
是他的主子。
陵秋身子抖得更甚,並非是因為疼痛。寒冷,而是——恐懼。
驚懼之下甚至一時忘了提醒,當下或許已是中了圈套。
麵前之人以靴挑起陵秋下巴,低咳了幾聲,才幽幽道:“你這身皮囊是不想用了是麼?”
“當初是誰將你從死人堆裡扒出來,予你二次生命?如今,膽子倒是大的很,膽敢背叛我?”
“你是忘了,你原本的身體是如何慘不忍睹的支離破碎,想要重新體驗一番?”
陵秋艱難梗著脖子,想要起身,一時單臂用不上力氣,顧不得軀體鑽心痛楚,一字一句道:“屬下,至死不敢……不敢忘卻主子大恩……”
鞋尖抽離,陵秋剛要鬆一口氣,猝不及防,厚實鞋底又落在了他的斷肢傷口處。
不遺餘力,毫不留情地碾了幾碾。
血水汩汩而出,不過幾息染透了陵秋半身衣衫。
陵秋險些再度昏厥,強撐著一絲精神咬唇沒有痛呼出聲,生受著麵前主子的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