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薛懷定在當場,呼吸微有低亂,他雙手重重壓在徐弦月肩膀,聲線帶著輕微顫抖:“月月,此事可不好說笑,你是在同舅舅玩鬨對嗎?”
“是不是一個人太過孤寂,想尋些樂子?”
賀薛懷不忍相信,也不願相信,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會落在徐弦月身上。
他看著她目光隱含祈願,似是期待自徐弦月口中聽到一句“自然是玩鬨”一類的應答話語。
真相吐露,徐弦月接下來的話就順暢多了:“沒有……舅舅,我確實被奪身了……大抵是因著我看過這書,有所感悟,眼下還沒有被她控製。”
“祁王,不,肅王知曉了你我關係,預備利用我,設計你。”
“祁王眼下的我,內裡已經不是徐弦月,而是她的內應。”
賀薛懷啞然,花費了好半晌的時間極力消化著徐弦月所說的每一句話。
徐弦月見他不答,鬆了他的袖擺,低下頭來,也不再吱聲。
空氣凝滯了不知多久,
賀薛懷忽然接口:“所以前日你才入了宮?我還奇怪,明明容王已為你求得恩賜,你為何還要執意前往。”
徐弦月小幅度點了點頭,聲音更輕:“就是那日,我扮做她的內應同他相見,她命令我,三日之內……”
話未說完,徐弦月眼前身形一晃而過,疑惑看向賀薛懷時,見他闊步正向門口走去,徐弦月擔心賀薛懷乍一聽聞心懷衝動,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衝上前去展臂攔住他的去路:“舅舅去哪?”
賀薛懷道:“去寫奏疏,明日我就向陛下請奏,將賀家軍收回。”
賀薛懷看著她,摸了摸她的發頂,語卻含冰:“祁王此舉,無非是心惱我奪了他的東西,若是我自請奉回,賀家軍不在我手,你於她而言便失了用處,想必暫時也不會為難與你。”
他看著徐弦月:“兵馬可再得,即便無祁王,舅舅亦可憑借己身再度重振賀家軍,且陳林如今算我們的人,一時半刻也不會真的歸順祁王,待我尋人,替你解了這個勞什子‘移魂’,我再重新奪回,也是不遲的。”
徐弦月心裡酸軟,她不曾想過,一定要賀薛懷定要在她賀家軍之間做個抉擇,她有她的苦衷,舅舅亦有他的抱負與誌向,所以才苦思冥想的想要兩廂全部保全。
可是聽得賀薛懷於此境況,情願暫時放手辛苦得來賀家軍,果決堅定的選擇維護她的安危時,心中感懷無法言喻。
“舅舅,我……”
徐弦月如鯁在喉,看著他的時候不知該說什麼。
賀薛懷隻當她是憂慮害怕,生有硬繭的指腹按著她濕潤眼角。
麵向她時,眉目柔緩,並無不快,僅是釋然,他唯恐徐弦月心中有糾結與難安:“月月不必擔憂,此事當不得為難,不算什麼。”
“即便交給祁王,他既是如此看中這些兵力,即便是他重新得到了,想必也不會輕易有所折損。”
“人命自來就是重於一切的,權勢,地位一切外物皆是虛無。這個決定無論是我,亦或是你的祖母祖父在世,你娘親在世,都會這般抉擇的。”
“眼下,需得渡了此時困境再說。”
這話,徐弦月何其耳熟,娘親在世時,不知同她說了多少遍。
她聽賀薛懷繼續道:
“來日方長,舅舅還在呢,無礙。”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見她眼眶愈紅,賀薛懷俯身亦不敢高聲,輕輕虛環了她的身子,似誘哄孩童一般,手掌拍拍她的肩背,儘量低緩著聲音:
“月月這幾日擔驚受怕了吧。”
“我說你為何總待在容王府不曾出門,是因為這個緣由嗎?”
“若不是此事。你還想瞞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