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靈若鎖著秀眉看著她,紅唇抿成一條線,有些糾結該如何回應徐弦月。
她也看得出徐弦月好像在宮城裡待的不是很快活,隻是這等事,便是她猜測,如何能做的了主。
終歸還是父皇說了算的。
徐弦月看著秦靈若幾度開口,欲言又止的樣子,不忍為難她,逼退了眼中熱意,溫淡笑了笑:
“唉呀,我是說笑的,靈兒彆多想。”
“這等好事,是多少女子羨慕不來的,該是高興的,若真是如此,大抵爹爹都不曾想過我會有如此造化呢。”
她拉著秦靈若重新坐下,咽下喉中酸澀,假作釋然道:“是我小家子氣了。該是以大局為重的。”
又像是玩笑一般叮囑二人:“若是來日秦越川回來了,可不要告訴他我說了這些,他老是喚我‘雀兒’‘雀兒’的,我可不想被他再取笑。”
秦靈若握著她的手,也插科打諢道:“我也說笑的,也未必是我說的那般,三皇兄是不錯,二皇兄也不賴的,說不定將來是杳杳進來陪我呢!”
旁側的夏雪杳下意識笑“嗯”了一句,旋即回過味來:“唉?”
夏雪杳環顧一圈:“靈兒休要亂說,這,這等事,開不得玩笑。”
秦靈若左擁右抱,一手攬著一個,仿著浪場紈絝腔調:“有我在,怕什麼,出了事,你們就推到我頭上好了。”
夏雪杳推了秦靈若一下,小聲嗔怪了一句:“靈兒越發不正經了。”
徐弦月偏眼忽然看見紅竹,她站在不遠處,像是想要近前,卻被玄三攔截下來,兩人相對,紅竹的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念叨什麼。
徐弦月心知多半是皇後那邊有了舉動,離了秦靈若的懷抱,向紅竹走去。
“冥五,紅竹,怎麼了?”
紅竹見了徐弦月,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容王妃,皇後娘娘請您過去。”
徐弦月早有準備,也不驚慌,平靜道:“我知道了,我一會就過去。你先去複命。”
紅竹也不多留,快步朝鳳鸞殿而去。
徐弦月看了一眼玄三,隻說:“一會……跟緊些。”
玄三低眼,毫不猶豫點頭。
簡單同秦靈若解釋了幾句,徐弦月也踏上了前往鳳鸞殿的路徑。
此處與鳳鸞殿相距其實不是很遠,若是行得快一些的話不用一刻鐘就可以趕到。
玄三緊緊跟在徐弦月側後方,發覺她的步伐邁得又小又緩。
他也下意識收緊了腳程,始終落於她身後隻小半步距離。
以他的角度順勢俯望過去,徐弦月光潔細膩的前額輕輕揚揚垂落著幾縷碎發,隨風起伏,一來一往,靈蛇一般,一遍又一遍撫滑過她的低垂纖睫和如雪麵頰。
徐弦月不曾在意,她好像沉浸地在考慮什麼。
這幾縷細軟青絲,仿佛不是飄在她的額角,而是他的心尖。
按捺著手下想要替她順撫到耳後的衝動。
卻還是不忍彆過眼去,隻在她不曾察覺的角度,深深凝睇著她今日佚麗且略帶明豔的如畫側顏。
前方就是鳳鸞殿,徐弦月忽然駐足,摸了摸發髻,取了一根金色尖細鬢釵收入袖中,又確認了腰間荷包完好無損。
這才重新抬腳朝前走去。
玄三麵色一沉。
入殿之際,皇後早已已等候多時。
“怎的才來。紅竹半刻鐘前就回來複命了,你如何這遲了這麼久。”
徐弦月道:“方才是與公主一處,聊的熱絡了些。”
“……罷了,既是來了就行,隨本宮前來。”
徐弦月剛跟隨行幾步,皇後餘光瞧見身後亦步亦趨的玄三,冷然不悅道:“這才幾日,便忘了規矩?冥五,門外守著去!”
玄三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徐弦月,幾不可察的衝她點了點頭,悄悄遞了她一個安心眼神。
徐弦月不知玄三有何打算,心裡卻莫名安定了許多。
玄三轉身便出了殿門。
皇後邊走邊道:“今日除了於府那個,還有個貴客。”
一個一個的宮婢伸手掀起層層垂簾,皇後引著徐弦月步步深入內殿:
“英親王乃是陛下兄弟,論起來,便是容王也要喚她一句皇叔,徐弦月既然跟了容王,自然也要隨喚一句,你待會莫要失了禮數。”
“陛下早些年削藩,英親王雖已無實權,卻也是眼下僅存的親王,同陛下關係還算親近,便留他在京都賦閒度日。”
“平日還算安分,與陛下也說得上話,得了陛下幾分顏麵,憑著這幾分顏麵,也受得朝臣幾分敬重。”
“你要做的便是籠絡他與我們為伍。”
徐弦月垂首聽著,眼看著已經入了三層帳簾洞門,每入一層簾帳,洞門侍立的婢女便轉身離開,入了最深,已經沒有婢女侍候了。
徐弦月心裡小小嘀咕:“皇後的內殿怎的如此深。”
嘴上道:“娘娘,屬下身無金銀,如何籠絡?”
他又不是於千玥,彈首曲子就能吸引。
皇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哂笑一聲:“我瞧你真是扮演徐弦月日子久了,竟是問出此種蠢話。你該是懂得,素來軟刀子都是比硬刀子更容易俘獲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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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弦月意識到了什麼,於皇後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悄悄伸手入袖,摸了摸暗藏的金簪。
旋即,便聽到皇後緩聲啟唇,道:“英王,人我帶來了。”
隨後用力將徐弦月推了進去:“去吧,你不是最擅長於此嗎,紅羽。”
“本宮,在外麵,等著你的好消息。”
層層軟羅紗帳輕輕揚動。
簾帳之後隱有身影。
徐弦月留了個心眼,默默將四周打量一圈。
已是如此深的內殿,沒有門窗,按理說該是與外麵相隔最遠,紗帳輕晃,有細風,便是說明此處還有與外界連通的暗隙。
這裡算是鳳鸞殿最隱秘之處了。
徐弦月心裡兀自思量著。
驀地,她忽然想到,賀薛懷上次亦是被帶到了此處嗎?
前方人影晃動,像是由躺臥起身,朝她走來。
與之相隨的還有低沉輕慢的調笑聲:“既是來了,怎的不近前?”
徐弦月踟躕了一會,還是立在原地,隻微微曲了曲膝:“英……皇叔。”
那人的身影越來越近,不甚斯文撩開阻礙視線的紗簾,聲音也是越來越清晰,虛浮,色浪,聽著就不怎麼討喜:“自來有人喚我英王,或是皇叔,英皇叔倒是頭一回聽。”
最後一層紗帳被粗魯撩起。
徐弦月一眼望去,此人約莫四五十歲左右,若就性格來說,又像是還不到一半的歲數,全然不如當今陛下巍然穩重。
這人身形高瘦,皇族之人,麵相本來算是看得過去,隻是眉宇之間的一抹陰流色氣,卻將原本可入眼的容貌瞬時萎挫了不少。
英親王抬起手指,與她的麵頰齊平,將要觸碰之際,徐弦月不自覺抽身後退一步:“皇叔可知,我是您的皇侄之妻。”
英親王手下落空,也不惱,眯縫著雙眼道:“自是知曉,太後壽宴之日,容王妃可是大出風頭,認不得旁人,如何還認不得你?”
他進一步,徐弦月退一步:“彼時,我就瞧你有點意思,就是可惜啊,你我生不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