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千玥眸光平靜,絲毫沒有說笑意味,認真地,又問了一遍:“我說,祁王喜歡豬還是狗?”
秦烈行並非是沒有聽清楚的她的話語,隻是多年陰詭算計,步步為營已是讓他習慣了,本能地於旁人的簡單問詢中,深入揣測其中的潛藏曲折之意。
喜好豬狗?
莫不是,暗中隱喻,拐彎抹角有意折辱於他?
直至再度探問,方才確定,於千玥似乎當真隻是提了一個,喜好“此”或是“彼”的問題。
隨後,秦烈行聽於千玥又顧自回道:“我喜歡狗的。”
秦烈行不明所以,卻也隨意接道:
“本王亦是。”
於千玥默了一默,扇著羽睫,凝神直愣愣看了他半晌,又道:“豬我也是喜歡的。”
秦烈行一頭霧水,當真捉摸不透這個於千玥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隻是他的麵上如靜湖,沉穩得沒有絲毫波瀾,眉眼帶著淺笑,隨口敷衍應承了同樣的答案:
“本王亦是。”
於千玥大失所望,麵上浮起了上一層落寞之色。
恰是直觀應了徐弦月的那句話:祁王果真是“人雲亦雲”。
意在附和。
於千玥略蹙黛眉,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秦烈行:“王爺不想知道我是何緣由喜歡嗎?”
秦烈行的笑容快要繃不住了,暗自撚揉著袖角,似在強壓耐性,暗道若不是於千玥身為太傅之女,又有幾分姿色,放在往日,這等蠢話,他自然是聽到,都懶得應付。
靜默之下,那廂的徐弦月呼吸放的極輕,小口啜飲著茶水,仔細聆聽著身後秦烈行和於千玥發出的每一絲聲響。
心中不免驚喜,這算,歪打正著嗎?
徐弦月心中暗歎:真誠果然是最好的必殺技能。
對付秦烈行這等至汙至賤之人,大抵於千玥這等至純至淨之人,便是天生的克星。
徐弦月聽見衣料裙擺摩擦撩動的聲音,猜測著約莫是於千玥起身,緊隨著,她聽見了於千玥的聲音隱有低落:“沒什麼,方才是我唐突了,王爺莫怪。”
於千玥低頭,端端正正坐回徐弦月身側。
眼底的沮喪不言而喻。
徐弦月為她斟了一杯茶水,又將點心碟子推到她的麵前,關切問道:“於妹妹可是累了,不如喝點茶水,吃些點心?”
徐弦月想了想,替她尋了個借口,又道:“是不是身子突然不舒服?”
於千玥轉臉,抬眸看著徐弦月,雙眸水漉漉地,她點了點頭,順理成章接著她的話茬:“是有點不舒服,徐姐姐,我想回去了,今日琴曲彈得太多了,我累了。”
秦烈行不知方才是哪裡惹了於千玥不快,方才還聊的熱絡,隻在一個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問詢之後,變得這般冷漠。
秦烈行忙開口道:“今日相逢既是有緣,眼下已是近午時了,不若本王請二位共飲一杯如何?”
秦烈行眼鋒剮了一眼徐弦月,示意她接話。
徐弦月輕柔問著於千玥,不著痕跡地引導她:“妹妹可會飲酒?若是會的話……”
於千玥無知無覺順著徐弦月小聲應著:“……我不會飲酒,今日出來的夠久了,父親該是擔憂了。”
像是心意已決。
於千玥起身,徑自喊了一聲:“船家,靠岸吧。”
秦烈行心中不愉,還想再說什麼,亦步亦趨想要阻止於千玥,路過徐弦月身側時,被徐弦月攔下。
徐弦月壓著聲音:
“王爺,不可性急,來日方長。”
心中卻暗自冷哼道:秦烈行與於千玥,怕是沒有來日了。
秦烈行按耐著看著翩然立於船頭於千玥的纖細背影,也不想因著過分強求,毀了今日所扮演的文人風度,驚了於千玥,絕了下一次相見機會,終是止了步伐:“好,來日方長。”
徐弦月伴著於千玥,抱著琴,回到了曲水河畔,重新上了返程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