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隻覺得渾身毛孔舒張,每一寸血肉都在貪婪地汲取著這股力量,仿佛乾涸已久的河床終於迎來甘霖。
疲憊、傷痛、緊繃的精神,全都在這一刻被衝刷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與通透,仿佛連靈魂都被洗滌了一遍。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這股生機之中時,四周忽然傳來一連串細碎的崩裂聲——起初像是火堆裡木炭爆開的劈啪聲,隨後又如同竹子被烈火炙烤時的炸響,最後竟演變成某種更宏大、更沉悶的碎裂聲,像是整片空間都在崩塌。
雲奕猛地回神,目光越過眼前懸浮的本源核心,望向遠處的黑暗。
隻見原本死寂的靈府深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出點點綠意——先是如苔蘚般細小的光點,隨後迅速生長,化作藤蔓、嫩芽、甚至參天古木的虛影,在黑暗中肆意舒展。
他這才恍然。
石台“囚禁”了本源核心,將本源核心與整個靈府徹底隔絕。
如今囚籠破碎,核心的力量終於重新與靈府相連,那些被壓抑已久的生機,正在瘋狂地反哺這片枯竭的天地。
眼前突然浮現出的「樹人」模樣,讓雲奕心頭一顫。
“走!”
雲奕低喝一聲,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左手猛地拽緊白龍的韁繩,右手同時將長歌劍“錚”地一聲歸入劍鞘。
在轉身的瞬間,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懸浮在半空中的本源核心。
正如之前謀劃的時候所料想的,本源核心本身並沒有威脅,也不會攻擊傷害直接接觸它的人。
入手的感覺出乎意料的溫潤,就像握住了一塊上好的暖玉。
雲奕一個利落的翻身躍上白龍背脊,動作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
無需刻意引導,精純的靈氣就自發地沿著他手臂的經脈湧入體內,這股力量如同春日裡解凍的溪流,溫柔卻又勢不可擋地衝刷著他疲憊的經脈。
在混亂中,一根不知何時粘在衣襟上的貓毛被他順勢按在了核心表麵。
就在貓毛接觸到核心的瞬間,耀眼的白色光芒猛然爆發,如同正午的驕陽般刺目。
“你們看,那是什麼?!”
一聲驚呼劃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巴勒西諾爾城舊址的中央——隻見一道刺目的白色光柱驟然拔地而起,如同聖人,甚至是仙人擲下的長矛,筆直地刺向鉛灰色的蒼穹。
那光芒純淨得近乎神聖,卻又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仿佛連空氣都在它的照耀下微微震顫。
然而,還未等眾人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一股漆黑的狂風毫無征兆地從光柱底部爆發,如同墨汁潑灑進清水,瞬間席卷整座廢墟。
那風裡裹挾著腐朽的氣息,像是千萬具枯骨同時發出的歎息,所過之處,碎石翻滾,塵埃逆卷,連光線都被吞噬殆儘。
短短幾個呼吸間,奇跡——或者說噩夢——降臨了。
原本支離破碎的城牆在風中重組,坍塌的塔樓拔地而起,斷裂的橋梁重新銜接……一座龐大而陰森的城池,就這麼憑空浮現,取代了先前的廢墟。
它的輪廓在昏暗中若隱若現,高聳的尖塔如同指向地獄的利爪,漆黑的磚石上爬滿暗紅色的苔蘚,整座城市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有人正巧站在新生的城門前,他仰起頭,呆滯地望著上方斑駁的石匾。儘管歲月侵蝕了大部分字跡,但那個飽經風霜的“南”字依然清晰可辨。
他嘴唇顫抖,無意識地呢喃出聲。
“巴勒西諾爾……南。”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