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太陽的光芒像熔化的銅汁般潑灑在青石台階上,城隍廟斑駁的朱漆大門在風中微微顫動,門軸發出年邁者骨骼般的吱呀聲。
豐道人鬥篷下擺垂落的流蘇在氣流中輕輕搖擺,與簷角生鏽的銅鈴形成奇特的共振。
儘管城隍廟的門被打開,但他左腳懸在門檻上方三寸處遲遲未落,深邃的鬥篷被光影分割,向陽的左側鍍著蜜色光暈,右側卻沉在鬥篷製造的陰影裡。
石板縫裡鑽出的蒲公英突然劇烈搖晃,不是因風而動,而是被道人周身紊亂的氣場所驚擾。
他道袍袖口露出的指尖微微發青,像是正與某種不可見的力量角力。
“小友說說看,你從靈劍派得了什麼寶貝。”
雲奕感受著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試探他的精神力觸手。
可對方忽視了在場最不應該提防的存在,就是那隻肥碩的狸花貓。
不聽伏在被雲奕吹淨的供桌上,尾尖輕輕轉動。
三股精神力觸手同時探來,像潮濕的藤蔓纏上腳踝,卻在觸及雲奕衣角的瞬間,被屋簷陰影裡甩動的尾尖淩空抽碎。
霎時間,便聽見城隍廟外傳來的一聲慘叫。
豐道人沒忍住,後撤了半步。
他抬起頭,鬥篷內露出了一隻眼睛,射出墨綠色的光彩,此為一種瞳術手段。
方才抽打在他精神力上的那一擊十分沉重,力量傳回識海險些讓他壓製不住。
隻是在他的注視下,雲奕依舊沒什麼特彆的地方,四骨境的修為也沒有半分壓迫的氣勢。
豐道人心頭一閃,“難不成這就是他從靈劍派內得到的東西,也是他的依仗?”
雲奕看出了對方的忌憚,心中暗暗對不聽叫了一聲好。
“進來坐坐吧,這個時辰,繼續趕路就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了。”
豐道人眯著眼,瞳術雖然沒看出雲奕的底細,卻也看出了城隍廟內並無陣法布置,他挺起身子,冷笑著跨步走來。
破敗的城隍廟內,塵埃在斜射的陽光中緩緩浮動。
唯一完好的蒲團已被雲奕占據,他盤腿而坐。
豐道人尋了個位置,掌風一吹,在灰塵和枯草中,清出一塊兒地方落座,距離雲奕約莫有一丈半。
“怎麼說也是同僚,周大壯就不管了?”見對方留下,雲奕的聲音帶著刻意為之的輕鬆,尾音卻微微上揚。
豐道人整理衣袍的動作頓了頓,枯瘦的手指在道袍暗紋處撚過。
“被打更人帶走,還有銀鑼駐守,出手隻會讓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雲奕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說來也是,打更人修有合擊陣法,五位銅鑼可促成五行,再有銀鑼乾預,八骨境的修為勝算也超不過五成。”
豐道人突然毫無征兆地抬起手,截住一片從窗外落進來的葉子,葉片在觸及他掌心的瞬間化作齏粉。
他看向雲奕,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轉到他最關心的問題上。
“剛才的問題,道友可沒回答。”豐道人的聲音冷冰冰的,透露出一絲不滿。
雲奕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對豐道人的問題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