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磚牆出現細密的裂痕,那些被地猴利爪掏空的牆縫像老人鬆動的牙床,這廟宇就像個千瘡百孔的燈籠。
既然知曉外麵的地猴能夠進入城隍廟,雲奕也就清楚對牆體的縫補都是無用功。
但這種毫無作用的事情又不能完全放任,畢竟地猴還沒弄清楚,隻能說,可以糊弄多久,就糊弄多久罷了。
豐道人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他手中的動作同樣有所減緩,看樣子是想節省一些靈氣,應對地猴的同時,還要提防雲奕。
畢竟在場的有兩人,隻要比對方速度更快,那另一個人就是誘餌。
白龍不安的在城隍廟內踱步,它目光頻頻落在雲奕與不聽身上,等待著指示。
雲奕不敢在豐道人麵前施展識海傳音的手段,擔心對方探聽了過去,倒是不聽自信,隻說了句養精蓄銳。
可任憑白龍有些聰慧,還是聽不懂養精蓄銳,若不是不聽的語氣平和,怕是這傻大個子已經馱著雲奕朝外麵衝去了。
狂風如怒濤般洶湧,裹挾著腐朽的土塊木屑如箭雨般灌入破廟。
那扇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雕花木窗,在這股強大力量的衝擊下,發出了最後一聲令人心悸的嗚咽。
仿佛是一個垂死之人的最後歎息,木窗的榫卯結構連接處突然爆發出蛛網般的裂紋,密密麻麻。
“砰!”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整扇窗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然撕扯,瞬間扭曲變形。
它像是一個被揉碎的紙團,在砸向青磚地麵的瞬間,化作了數十枚尖銳的木刺,如雨點般四散飛濺。
其中幾根木刺,擦著雲奕的衣角,以驚人的速度釘入供桌,尾端仍在高頻震顫,發出嗡嗡的聲響。
然而,這動靜卻並沒有引起除了白龍之外的其他存在的注意。
雲奕在騰挪躲避木刺的同時,已經悄然在白龍的四肢施加了一種名為「神行」的術法。
這種術法能夠持續半個時辰,一旦生效,白龍的速度將會得到極大提升,配合上它本身的速度,便有了與八骨境修行者一較高下的機會。
地猴並非擅長追擊,不聽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雲奕。
所以在最終時刻,隻要讓不聽用精神力法術去偷襲豐道人的識海,他們就能搶得先機。
在茶攤桌前初見雲奕的時候,豐道人便已經領教過那種不同尋常的精神力壓迫。
因此在他提防中,也偷偷摸摸激活了懷中的一件法寶,此物有鎮魂的功效,隻有識海被攻擊的時候會觸發,並將其抵擋,上限極高,號稱能夠擋住所有。
一個城隍廟內八百個心眼子,緊張的氣氛下,又藏著微妙的平衡。
“…!!”
毫無征兆的,白龍銀鬃突然炸立,前蹄揚起時竟帶起星芒般的靈力碎屑,豐道人道袍下擺尚在夜風中飄蕩,那匹通靈龍駒已如銀色閃電劈向東南角的龜裂磚牆。
豐道人轉動眼珠,也不過是餘光瞥見。
刹時間,識海泛起波瀾,靈台中央的黑色祭壇驟然亮起暗芒,六角形壇麵上浮現的獸紋張嘴嘶吼。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精神力法術偷襲了,像無數冰針紮進神識深海。
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年劍客左手拽住白龍馬韁繩翻身而上,右腕翻轉間長歌劍綻出三尺青芒。
劍鋒劃過之處,空氣裡凝結出霜色軌跡,那些被斬裂的月光竟如琉璃般凝固片刻,當劍刃觸及斑駁磚牆的刹那,整麵牆體即在龍吟般的劍鳴中轟然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