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餘暉如瀕死巨獸的喘息,在地麵上投下最後搖曳的暗影。
包裹著雲奕的黑霧與青芒也從扭動的樣子,定格成此時凝固的狀態,就像是一個緊緊包裹著的蛋殼。
“咚...咚...”
微不可聞的震動在繭內,不聽抖了抖耳朵,它聽得見裡麵傳來的呼吸和心跳。
這聲響初時如溪流冰麵下脆弱的氣泡,每隔十餘次心跳才會傳來微弱的共鳴。隨著時間的推移則慢慢變得有力。
不聽將前爪貼上繭殼,透過肉墊感受到某種玄妙的溫度變化——外層是夜露般的沁涼,像極了大雪初霽時的寒意,可內裡卻隱隱透著岩漿般的灼熱,仿佛有熔岩在繭殼深處翻湧。
它知道重鑄龍骨還需要時間,甚至於結果會是怎樣都未嘗可知。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遠處傳來陣陣破空聲,尖銳得像利刃劃開凍僵的空氣,不聽已經察覺到好幾股精神力也隨之而來。
“來人了!?”
不聽沒想到在這鳥不拉屎的雪原中,竟然還有人跡,心中立刻升起了遁逃的念頭。
可回頭瞥見那巨大的繭殼,心又沉了下去。
牛盜天的內丹早已耗儘靈氣,它根本無力將這繭殼帶走。
寒風卷起雪粒,打在繭殼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傻大個子!你快來,咱倆把這小子拖走!”
不聽一邊說著,一邊飛奔向一旁,靈活的尾巴一卷,便將雪地上的「雷擊桃木簪」給收走了。
然後飛身一躍,落在白龍的背上。
隻見它牽引著靈氣,將布袋中的繩索甩了出來,一端緊緊的纏繞在繭殼上,另一端則捆在白龍的身上。
“還好這繩子普普通通,不是什麼法寶…”
很快,先後有四個人影落在新雪覆蓋的平原上,靴底壓碎冰晶的聲響像某種節肢動物的窸窣。
四人皆是一身黑袍,可若是再看得仔細些,便能發現衣袍並非是純正的黑色,而是一種摻著血一般的深紫色。
隻不過表麵的紋路細密如蛛網,在移動時不斷吞噬著周圍的光亮,這才讓匆匆一瞥的路人誤以為是濃墨般的黑。
為首者袖口翻出半截蒼白的腕骨,指間纏繞的銀鏈隨步伐規律擺動,每次晃動都在雪地上投出蜈蚣狀的扭曲暗影。
“很複雜的法術,我無法理解。”
他微微皺眉,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如毒蛇一般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應該是往那邊去了。”
第二人肩頭蹲踞著團模糊的活物,偶爾發出類似銅鈴在棉絮中悶響的動靜。
他抖了抖肩膀,那東西朝著某個方向竄了出去,好一會兒的功夫,又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哈蘇克,不是啷個不信你,九九沒找到任何東西,你是不是又昏頭了。”
被稱作哈蘇克的男子頓了頓,緊接著閉上雙眼。
“…”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眼中的危險光芒更盛。
“奇怪了!難不成有聖人出手?「幽影」?!”
“上麵不是說,我們不必擔心九幽淵的人了嘛,聖人動手,這是變卦了?”落在最後的那位聲音稍顯稚嫩,毫不掩飾的開口就問。
“…”哈蘇克白了對方一眼,滿臉不屑。
“阿古達木,這樣的消息你以後可彆再說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哪怕你是陛下的孩子,壞了「祂」的事,沒人能護得住你。”
陡峭的石壁如刀削般聳立,岩縫間滲出陰冷的濕氣,天空尚且明亮,但它此刻身在石壁昏暗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