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困在地下水道裡的人並不是他。
那是一張冷漠的臉,穿著舊時的古老服飾,蹲坐在水底,沉默地仰望著烏黑的天空。
一份信扔了下來,他撿起了信,閱讀一番後,眼神忽然變了,變得像是要去狩獵的狼。
士兵在上方交談,腳步聲遠去後,他站了起來,衣服上沾滿了泥水。
滑溜溜的青苔長滿了石壁,但他很輕鬆地就跳上了石壁,藏匿於草叢之中。
“好厲害”路明非不由得感歎。
他當初被困在這個地方十幾天,哪怕掙紮著爬上去,也會被上麵的士兵用長槍捅穿心臟,劇烈的痛苦之後,醒來又會回到地下水道,周而複始,宛如永遠不會結束的輪回噩夢。
有那麼幾天他乾脆放棄了,躺在泥水裡,兩眼呆滯地望著天空。
可因為長時間的水泡,他的皮膚開始發白臃腫腐爛,變得極為瘙癢,手指一撓,豆腐那樣脆弱的皮膚就會出現血痕,抓下一塊爛肉。
他想自殺,可連撞牆的勇氣都沒有,隻能掙紮著痛哭大叫,士兵發現他之後,毫不猶豫地用弓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那時他才明白了自己被困入一個怎樣的地獄。
也許是上天眷顧,那次死後他又嘗試著爬上去,竟然沒有看到看守的士兵。
他躲在草叢裡,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來,等到了天黑,巡邏的士兵都離開後,才敢前進。
外麵似乎是軍營,到處都是舉著篝火的哨兵,他隻能躲進一個破舊的閣樓,也就是在那裡,見到了九郎。
那時他還聽不懂九郎的話,但這個孩子很溫柔地為他抹上了傷藥,這是他在絕望之際,感受到的唯一溫暖。
他想,這也隻是個孩子啊,肯定比他還要害怕,所以強撐著微笑,摸了摸九郎的頭。
就在那一刻路明非發誓,一定要帶著這個孩子逃離這裡,反正也死不掉,多嘗試幾次總能成功的。
多少次絕望之際,就是這唯一的信念,支撐著他向前走。
路明非看著“狼“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就走過了他十幾天才邁過的路程,來到了閣樓,蹲伏下向九郎宣誓效忠,九郎拿出傷藥葫蘆和楔丸,兩者之間的動作默契十足。
“這才是九郎在等的人吧,可他隻等來了一個廢柴。”路明非心說。
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幕和某個場景很像,他似乎是替代了某個人,進入了某個曾經發生過的場景
黑天鵝港
路鳴澤帶他參加的那場逃生遊戲
難道葦名的一切,曾經發生過嗎?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意識又被拉回了那個純白的空間。
“你想的沒錯,在父創造的第二個紀元裡,這些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你在那個世界建立的羈絆,都是虛假的,那些都是已死之人。”純白的光點發出聲音。
一個氣泡飄到了路明非麵前,裡麵是“狼”和變若之子踏上旅途的畫麵。
“父是誰?你又是什麼?”路明非抬頭問道。
“父便是創造一切的父,在這個紀元,你們稱呼他為黑王尼德霍格,而我,是父創造的分身,我從出生的第一天起,就獲得了全知。”
“你是白王”
“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我想成為完全的存在,但父不允許,所以將我束縛在神罰之地,吞噬我的血肉,將我封印。”
氣泡裡出現了新的畫麵,陸地上屹立著高塔,無數的龍展翅騰飛,鋪天蓋地的雙翼遮蔽天空,宛如白天變成了黑夜。
“我遵循父的命令,統治著三分之一的世界,我生來便是全知,但並不像父一樣全能。”
“所以你發起了叛亂?”
“叛亂?不,我隻是想補全自己。”
“不管怎麼樣,伱必須停下。”路明非抽出了刀,這個純白的影子上麵,一樣印著紅點,是的,那是忍殺點。
也就是說,這並不是殺不死的東西。
難怪路鳴澤說自己看到白王就明白如何殺死它了,原來如此。
管這根神棍吹的多天花亂墜,自己隻是來阻止它的,阻止它的複蘇,阻止夜之食原降臨,隻要殺了它,一切就會結束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殺不死我。”
“沒試過怎麼知道呢?”
“我就在這裡。”
話音未落,楔丸的刀尖已貫穿了紅色的忍殺點。
純白的光點隨之消散,然而下一秒,又一個光點從彆處冒了出來。
路明非略微皺眉,再刺下一刀,相同的情況又發生了。
“你殺不死我,連父也殺不死我,隻能將我吞噬,讓我和他融為一體,但父並不想這麼做,隻是將我封印,我們之間不是敵人,父終將會蘇醒,那便是一切的終局,你所渴求的我都能還於你,你的妻子,你的朋友,等待我複蘇之後,他們對我來說便不再重要。”
“唯有我變得完全,我們才能對抗父,你將你妻子的肉體借用於我,我將她的精神和肉體分離,重新為她製造一個軀殼,這個軀殼不會有病疾,你們也不必再為父的蘇醒擔憂。”
“你真的是全知的嗎?”路明非收起了楔丸。
“萬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從太一創造出來,我被稱為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因我擁有世界三部分的智慧,父在創造我時,我便通曉世界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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