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夫君一臉茫然,問道:“貴人,您說什麼?什麼退什麼進?”
沐澤語氣平淡地說道:“以退為進。罷了,你接著說下去。”
女子的夫君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嶽父怎敢讓父母去住那牲口棚,那會被村裡其他人指著脊梁骨罵的。於是,嶽父便帶著一家子住進了牲口棚。”
牲口棚,就是關牲口的地方啊!在百姓眼中,牲口就是寶貝,因此,蓋牲口棚時用料還是相當紮實的,這也是嶽父他覺得沒事能住人的原因。
然而,隨著外出謀生的人越來越多,村子裡隻剩下了老人。
老人擔心自己侍弄不好牲口,會讓牲口死去,所以村裡的牲口也被村裡人帶走謀生了。
村子裡沒了牲口,那牲口棚便如被遺棄的孤兒般,孤零零地閒置著,早就破敗不堪了。
女子的夫君接著說道:“那牲口棚閒置太久,屋頂的梁已腐朽得如同風中殘燭,隻是還沒有倒塌而已。
我嶽父一家住進去的當晚就出事了,牲口棚屋頂的梁就如那被抽走了脊梁的人一般,轟然斷裂,屋頂上用來壓茅草的石頭如雨點般墜落,直接把我娘子小弟的腦袋砸爛。嶽母也受了傷。”
女子夫君話至此處,女子止住啜泣,拭去淚眼,言道:“小弟遭石頭砸殞命後,我憤懣難平,徑奔老宅與祖父、祖母及伯叔們吵鬨。
我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祖父、祖母及伯叔們起初並未將我放在眼裡,未容我多言,祖母便脫下鞋子,作勢要抽我,伯娘、嬸嬸們亦上前相助。
幸而我見勢不妙,撒腿便朝外狂奔,邊跑邊高聲呼喊,祖母要將我置於死地。
我的呼喊聲驚動了村中眾人,我遂將我一家被祖父、祖母逐出家門,遷至牲口棚居住,夜間牲口棚坍塌,將小弟砸死之事和盤托出。
村中那些上了年歲的人,知曉我家被祖父、祖母分出時,村中老宅本是分給我家的,而今祖父、祖母攜伯叔們歸來,將我一家逐出老宅,著實不公。
後來,祖父、祖母及伯叔們為了堵住眾人之口,給了我爹十兩銀子,讓我爹用這十兩銀子蓋了房子。”
沐澤詫異道:“十兩銀子便能蓋房?”
女子歎道:“貴人有所不知,我家蓋的是石頭房,故而建房的主要材料便是石頭,而石頭村裡比比皆是。
至於屋頂的梁和茅草,於山外便可尋得,這些皆無需耗費多少銀錢。
十兩銀子蓋五間房,綽綽有餘。”
女子言罷,又嚶嚶啜泣起來,數秒後,女子一邊哽咽一邊道:“伯叔們明明有銀子,偏要與我家爭搶本就分給我家的老宅。
害得我一家有家難回,亦不願拿出銀子,在村中另建房屋。
隻因,祖父、祖母及伯叔們並未打算在村中長住,他們乃是回來避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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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外頭的災情過去,朝廷前來救災了,他們還需歸去。
故而,他們覺著在村中建房虧本,日後無法帶走,隻會便宜我爹。”
“正是他們這種想法,才會釀成我小弟被石頭砸死的慘禍。”
“他們雖然拿出了十兩銀子給我爹,心裡卻對我們一家恨之入骨,尤其是我。我祖父祖母及伯叔們覺得我丟儘了他們的臉麵,使他們在村子裡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他們給我爹出了個餿主意,拿我去換銀子,這樣一來,不但能白撿一筆銀子,還能少養一張嘴。
而且,我娘受傷了,沒人伺候我爹,賣了我還能拿我夫家給的聘禮,找個人伺候我爹還有受傷的娘。”
時茜見女子停止了講述,便道:“大姐,你如今這番模樣,我猜你的爹娘定然同意了他們的提議,真的把你給賣了。”
女子聽了時茜這話,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又哭了起來。
時茜見狀,義憤填膺地衝著女子的夫君道:“我們果然沒有冤枉你,大姐就是被你欺負的。”
哭泣的女子聽到這話,擔心誤會了的時茜會再次教訓自己的夫君,趕忙止住哭泣道:“不,嫁給夫君,我是心甘情願的。”
沐澤道:“心甘情願?不是被賣的嗎?”
女子道:“是被賣的,可也是我答應的。”
“我爹娘怪我把我們一家被祖父、祖母及伯叔們趕出家門,住牲口棚的醜事,宣揚得村裡人儘皆知。
覺得我讓他們顏麵掃地,說我如此不知羞恥,知曉此事的人都不願娶我,所以他們要將我賣了。
我聽了我爹娘他們的話之後心灰意冷,便答應了他們。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爹娘他們竟能如此喪心病狂,竟然要取我的性命。”
時茜、沐澤麵麵相覷,異口同聲道:“這話從何說起?”
女子的夫君道:“這事就由我來說吧!”
這事要從頭說起,我家有兄弟三人,我排行老二。
兄長與小弟被我爹娘送去書院讀書,而我則被爹娘留在家中,侍弄家中的田地。
一年前,我在田間勞作時,不幸被毒蛇咬傷。我強忍著劇痛,將毒血擠出,然後薅了一把野草敷在傷口上,便拖著傷腿返回家中。
我本想回到家後,再讓人去請大夫,可沒想到,剛踏進家門,我便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女子的夫君說到這裡,突然露出一絲苦笑,道:“我與娘子真是同病相憐啊,都被親生爹娘厭棄。”
“我娘知道我被毒蛇咬傷後,把大夫找到家中詢問,從大夫那得知即使花費重金將我救回,我的身子也會變得虛弱不堪,被蛇咬傷的那條腿會瘸掉,以後我將無法從事重體力勞動。
我娘她便不願再花錢救我,隻讓我苦苦熬著,等我什麼時候熬不住了,死了,就直接把我埋了。
我爹本來就瞧不起我,而且他有三個兒子,他最疼愛的又是兄長和小弟,所以他的想法和我娘如出一轍。
我爹他極其愛麵子,生怕彆人說他苛待我,於是決定給我娶一門親事,找個妻子。等我死了以後,就讓她給我陪葬。美名其曰讓妻子下去伺候我。
我爹娘覺得這樣便是對得起我了。”
時茜、沐澤聽到這裡,不禁齊聲驚呼道:“什麼?陪葬?活人陪葬?你爹娘竟如此大膽,景明先皇在位時,就已經下旨嚴禁活人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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